男孩A抖抖索索地解釋：“我們就是找他買了幾張水浒的英雄卡，你看，這.....這能算欺負嗎？”

男孩C吓得連連擺手：“是季哥自己主動賣給我們，不是我們逼他的。”

男孩D不甘落後：“之前我們沖他吐過口水，但是從來沒打過他。易佑弟你放過我們吧！我們把卡都還給你......”

說着，男孩ACD一邊冒着鼻涕泡抽泣着，一邊開始掏褲兜，把嶄新的卡片全部拿了出來，排成一列：“你看，就這些。全還給你們......别打了，拜托了！”

“什麼？！” 易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每天放學了不回家，聚在一起就是為了看那個什麼什麼卡？”

季甯見易伍終于冷靜下來，長舒了口氣。他放開了環住她的懷抱，轉而去牽她的手，在掌心握得緊緊的：“我們、回家、我，給你、解釋。”

“你最好能解釋清楚！” 易伍瞪了他一眼。

谷佳慧詫異地看着易伍和季甯手牽手到家門口：“不是說去拿作業了嗎？”

“哥哥被留值日做衛生，正好碰到就一起回來了。” 易伍微笑着答，然後立馬拉着季甯進了自己房間。

反鎖好門，她直接伸手掏了季甯的左邊褲兜——花花綠綠的鈔票落了一地。

“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易伍看呆了。谷佳慧怕他們在外面亂買零食，所以對零花錢都是嚴格控制的，一天也就一塊錢而已。

易伍又掏了他右邊的褲兜，這次，一堆閃卡窸窸窣窣全掉了出來。

平常課間，男生在耳邊吵吵嚷嚷，她也被迫耳聞。現在校園裡最風靡的，便是這幹脆面裡附贈的水浒英雄卡了。

男孩們一下課就湊到一起，買面、丢面、抽卡、換卡好不熱鬧。最難抽的當屬那些稀缺閃卡，私下售賣甚至可以叫到一張毛爺爺的價格。

能收齊所有卡片的人，自然是所有人豔羨的對象，而這些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少爺們，一個個争先恐後都想當上這個對象。

可是即便是他們這種零花錢多到爆炸，買面抽卡毫不手軟的，也免不了總是缺一少二。

目前為止，還沒人能集齊最緊俏的那幾張。

季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

“不許騙人，你給我說清楚了！” 易伍叉腰闆臉，小小年紀就有了教導主任的樣子。

季甯委屈地擡頭看了她一眼，從書桌上取下紙筆，漂亮的腦袋俯身到了書桌前，不多時便寫了長長一大串。虧得他在廟裡一直幫師父抄經書，一手蠅頭小楷屬實隽秀。

等到終于寫完，他吞吞吐吐，用手語配合着動作說：“不、生氣了、好嗎？我、們，和、好吧？”

易伍白了他一眼，開始認真閱讀他書寫下的前因後果。

自從季甯獨自落寞地上下學，便經常在家和學校的周圍徘徊。他不敢見易伍，怕自己頻繁出現引得她更加讨厭。

他迫切希望找到易伍對他态度大變的原因，又反複思索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完全沒有頭緒。

直到有一天，他照例低着頭在校園門口來回漫步時，突然被一個老爺爺叫住。

老爺爺的兒子在學校門口開了一間小賣部，平常光顧這裡的學生烏央烏央一大堆。可最近他兒子生病住院，隻留下他一個人看店。老人不識字，好多貨品他認不清，也理不清。

學生們放學回家，一天營業結束。盤存的時候，他對着一摞摞的單子發愁。

這時，他正好瞧見季甯悶悶不樂地在校門口走來走去，便把他叫進自家店裡，和藹地問：“小朋友，你認字嗎？認多少？” 老人上了年紀有些耳背，說話聲音近乎嘶吼，所以季甯聽得非常清楚。

他點了點頭。他認字，還認得不少。

幫老人把貨品單理完，季甯伸了伸酸脹的胳膊，看天色已暗，準備回家。老人卻再次叫住了他：“好孩子，把這些也拿走吧。”

季甯打開老人遞給他的塑料袋，才發現是好多開了袋的幹脆面。

他知道燎原小學正流行這個。那些成日為難他的男孩子們，現在一門心思全部鋪在了抽卡上。他們中的很多茶飯不思，瘋狂砸錢，壓根不吃面餅，把卡抽出來後，就把剩下的塑料袋随意丢到一邊。

老人給他的非常多，是真的非常非常多。

他擺了擺手說自己不需要，可老爺爺還是不斷往他手裡塞。盛情難卻，他捧着一大堆幹脆面回了家。

作業在學校就做完了，他呆坐在自己房間，心裡想的全是易伍。

要不要再試試敲她門，邀請她一起吃呢？

他一邊猶豫着，一邊摩挲手上的幹脆面塑料袋。這一撥弄，就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其中的一包面餅裡，有一張沒有被取走的普通卡，顯然是當時抽的人覺得失望，随着面餅一起丢掉了。

他把這張卡拿出，放在指尖細細把玩了一會兒。材質偏硬，很精細的做工，圖案鮮亮而且畫得極好。

他默默把這張普通卡放進了校服的口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