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默了默,最後留下兩根冰棍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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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帶着小弟從刑偵大隊出來,回頭一看,林舞雲跟在後面。
“我回學校拿包。”
這姑娘聲音都沒以往有勁。
江海站住等了等:“一起吧。”
林舞雲趿着拖鞋快了幾步,最後三人走成一排。
其實不太熟,但又有了些不同,他們一路沉默,不知不覺就到了學校。
學校門口已經收拾幹淨,看不出剛經曆過一次驚心動魄的戰鬥。
林舞雲站在水果攤門口,沒有要進學校的意思。小弟望了望天,兀自嘟囔:“操,要下雨,收衣服。”
人一閃就不見了。
江海背着手,等着有話要說的林老師。
林舞雲想了一路,費解:“你為什麼救我?”
“難道不救?”江海覺得她的想法很奇怪。
“可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犯不着為我挨一刀。”黑雲壓得很低,林舞雲高高揚起臉,臉上全是迷惑。
江海有些落寞,低沉着:“别多想。”
林舞雲:“我知道是什麼情況,你不要再否認,如果你不沖上來,受傷的就是我。”
江海:“……”
林舞雲:“究竟為什麼?”
林舞雲探究地問:“或者說,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利益交換,在她這裡是一件不需要遮掩的事。說得越清楚越好,她要評估自己有沒有可以交換的東西。
江海看着她,表情毫無波瀾:“我這麼做不需要理由,應該的。”
“你不懂……”林舞雲搖搖頭,扯疼了頭皮,臉刷一下白了。
江海的目光落在她手上,又看她的腳:“早點回家,有什麼以後再說。”
他略一颔首,轉身進屋。林舞雲未動,盯着他的背影。
在她的人生中,從沒有被這樣無條件的舍身保護過。
他不懂,對于被守護的人來說,他的舉動有多麼不可思議。
以及感謝。
“哎!”林舞雲出聲喚,幾步小跑。
江海回頭,她已經在眼前。
“謝謝你。”林舞雲誠懇地,“也替孩子們謝謝你。”
江海還是那句話:“應該的。”
“認識一下,我叫林舞雲。”
“我……”
“我知道,江海。”她笑起來,早看過店裡挂着的營業執照。
凱叔接走林舞雲時,天上開始落雨。
車燈破開雨幕,駛過這座城市最繁華的街道,駛向林家祖宅。
氣派的宅院帶着花園,正廳的天花闆高高懸下多層水晶燈,整套紅木家具泛着年歲的光澤,吉位供奉佛龛,紅燭搖曳,鮮果鮮花日日不斷。久久不散的線香是林舞雲兒時記憶裡關于家的味道。
原本應該在小祠堂禮佛的林家主母斷了功課等在門口,迎進故意晚歸的女兒。早已從别的渠道知道了今天的事。
林舞雲躲不開,隻能向母親保證自己一切都好。
陳紅霞看起來沒有富人太太的氣派,很普通的衣裳,腕間一串檀木,過早就有的白發用黑色發卡盤在腦後,嘴角微垂,是張帶苦相的臉。
林舞雲與她長得不像,若細看,唯面中有三分相似。她是取父母優點而生,論樣貌,是林家這一輩最出衆的。
陳紅霞抱着女兒細細打量,陣陣後怕,話還沒說先哭了起來。
與母親相比,林舞雲的心中很安定,甚至還有些暢快,因為她做到了身為老師該做的事。
不由得,想起大雨來臨前江海說的那幾句話,她真的很想知道,這種事,為什麼是他應該做的?
陳紅霞哭得停不下來,憤憤道:“世道亂哦,大白天的就敢搶人!這種壞人,槍斃都是輕的!”
林舞雲耐着性子反複說着安慰的話,不怎麼見效,陳紅霞沒有聽進去幾分,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越想越害怕。
母女倆就像兩股沒有交集的電流,永遠不可能搭上信号。
林舞雲已經習慣了,她不介意多說幾遍。
陳紅霞摸着林舞雲的頭發,并不知道這樣會弄疼她,試圖勸她:“太危險了,我不放心,小雲呐,幹脆你不要做了,在家待着不好嗎?”
林舞雲眼裡的暢快與安定不見了,疲憊感排山倒海地襲來,她輕輕扯走長發,準備上樓。
“小雲……”
“媽,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