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似乎是罵累了,久久沒有回話。我又問:“方才你們道與沈清财有過接觸,是如何交流?”
依舊沒人開口。我自顧自道:“如今罪刑不輕,若能如實告知,許是能将功折罪。”
“範邑。”何萬道。我勾唇一笑:“他一直在富甯?”
“并非。”他道,“在運糧開始後他才到富甯。”
“他為何來?”
何萬又沉默了。陳裡道:“讓我們處理上岸糧食。”頓了一下他又道,“範邑說當船抵達富甯時,會因船入水而靠岸,要求我們派人接糧。”說到這就沒聲了。
“就這樣?”我問。兩人點點頭。
“所以範邑也不知道船會沉沒?”我再次問出心中的猜想。
“是。”兩人點頭。
“他沒說為何要你們接糧?”我有些不解,合作目的這樣模糊。
“沒說。”兩人臉上沒了情緒,平靜道,“隻說事成之後會給我們一大筆錢。反正隻是接糧,并非難事,我們也就答應了。”
“在達成合作之前,範邑可有給你們錢?”我問。二人點頭。
我又問:“船沉一事你們可有參與?”
“沒有。”兩人立馬答道,“此事并不在我們意料之中,我們得知的消息就隻是接糧。所以船沉後那些船商針對水青幾人,我們也默許。”
“可有人落水?”我問。
他們擡頭看了我一眼:“沒有。人都上岸後船才沉的,水中并無人影。”如此看來,戶部官員是在船沉之前落水的。
我梳理腦中線索,範邑待在富甯,告知何萬和陳裡要他們接糧上岸,而在他與沈清财原先的計劃中,船浸水而不沉,處于底部的糧會因浸水而損毀,且戶部官員會在此期間落水,但所有人和所有糧都上岸這一情況出乎意料,且船沉加上戶部官員沒死這兩件事更是不在計劃中。更讓他們料想不到的是,會有山匪劫糧。
我陷入沉思,最終得到這樣的結果:原先船因人破壞而在抵達富甯時會浸水,靠岸是為了轉移保存良好的糧食,而推戶部官員落水是讓其以死謝罪。這樣沈清财就能說戶部官員為了給張伊複仇而藏在船内并讓人破壞行船,沈清财在發現這件事情後,立馬讓人靠岸轉移剩餘糧食,戶部官員因事情敗露而畏罪自盡。沈清财落得個護糧有功,且他會讓範邑壓下消息,在解決完戶部官員後,所以人和糧繼續乘原來的船前往目的地。
但事情完全超出沈清财預料,一是富甯起大霧,即使解決完戶部官員後還是不能及時乘船;二是船沉了,事情完全鬧大;三是戶部官員沒死,甚至是乘着這艘行船;四是突發山匪劫糧。但是這些事情沒法第一時間傳回京城,傳給沈清财,相比船沉在範邑眼裡,劫糧更為嚴重,所以範邑當機立斷,要把這件事推給戶部官員,不然沒法解釋他們為什麼會在船上。
不過,我想到這裡,那究竟是誰派人來劫糧的。這件事思來想去都得不出答案,索性不再想,擡眸看向船商:“你們也是和範邑接觸?”
他們搖頭:“我們是通過信件。”
“你們怎麼知道那是沈清财的信件?”我問。
他們道:“我們得到信件後,拿給兩位大人看,後來他們說這是沈大人的信。”
我冷冷看了他們一眼:“方才你們不是道沒有參與船沉一事。”
兩人面色更白,無所謂道:“忘了。”
“你們如何知道那是沈清财的信?”
“我們得到信後,拿給範大人看,他告知我們是沈大人的吩咐。”
“一共幾封?信中說了什麼?”我問。
“一封。”
“兩封。”兩群人同時開口,又扭頭看着對方。
何萬道:“他們隻給我們看了一封,信上寫要他們提供船的内部構造,要求詳細完備。”
我看向船商:“還有一封是何内容?”
“讓我們告知如何破壞一艘船而不易察覺。”船商道。
我沉默地看着這兩群人,久久未回話。
張閑開口:“你們如何得知那艘船的内部構造,此船并非你們所造?”
“是兩人大人提供的。”船商道,“我們又如何得知,她們素日将造船步驟保護得密不透風,我們也打探過但她們沒有一人上當。”
我聽完後抓起驚堂木猛地一拍,張閑的臉色沉得不成樣子,咬牙怒道:“何萬,陳裡,是不是你二人偷看了官簿。”
“是。”兩人并沒有被壓抑的氣氛影響,依舊淡然開口,“下官看您素日總護着那簿子,加上水青幾人勢頭太順,下官與其餘船商獲利不敵,所以也想讓她們生意受損。原本是不抱希望,但沒想到竟能得知其船構造。但我們隻看了一次,後來就沒有再見過那簿子。”
“難怪我們總覺得有些船的構造很像我們的船。”陶适阿姐怒道,“我們還排查了各自府内的所有人,都未找到洩露之人。還以為是我們的造船的方法已經落後,沒成想是你們二人!實在是萬分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