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轉身問甯兒:“你尋來的那些人何在?”
“都在屋外候着。”甯兒答道。
我扭頭看向桑奪,想看他有何想法,可他一直盯着仙人,對其餘事不聞不問。
“……”我有些氣噎。
仙兒看我面色一滞,随我視線看了過去,就看到桑奪那副癡迷的樣子。
“……”仙人無語。
“你若無事做便出去。”仙人開口。
“哪有,我隻是在思考下一步如何做罷了。”他接觸到仙人的視線,立馬笑道,“今日全聽你的。”
仙人收回視線看向我,沖我揚眉一笑。
我迅速明白其中含義,跟着仙人走出房屋來到衆人面前,朗聲道:“焚香升堂,今日我為判官。”
下一刻,周圍景物迅速消失又不斷升起,我與衆人同置身于遼闊無垠的判官府邸,四周一片昏黑,唯有正堂明亮耀眼。
我稍稍垂眸看向身上服裝,是黑色沉寂的判官服,視線稍移,身旁是随我并坐的甯兒。
擡頭看向堂下,站着數人,最前端為斛竺和陶域。二人雙手緊握,緊緊依偎,泣淚漣漣,看來是再次相識了。身後應是村莊中的村民,有的擡頭直視我——面色震驚,也有終于等到此刻的狂喜。有的打量着四周——滿臉好奇,很是疑惑。有的不敢瞧我,也不敢擡頭,直盯着地面,企圖放低身形——渾身顫抖,頭冒黑氣。
人群兩旁是仙人和桑奪。仙人含笑着看我,眼神裡都是鼓勵和支持,還有為我兜底的勇氣和信任。桑奪眼神肅殺,看向人群時更是威壓。
甯兒遞來一個簿子,上面記載着這些人的家庭信息、生辰八字和壽元時限。我接過沖她點頭,而後她起身行禮,未言一詞便離開了。我盯着她的背影,又掃了一眼桑奪,發現他亦看着甯兒離開的方向,看來甯兒又有任務。
我翻到記載着斛竺和陶域的那一頁,擡眸笑道:“各位可知本官今日升堂所為何事?”
“若答得上來,本官興許會酌情減罰。”
有些低着頭的人慢慢擡頭并悄悄看向我,眼裡是猶豫和雀躍,但仍未開口,依舊在等待。等到堂上都是斛竺小聲的抽泣聲和淚水落地聲時,他們才開口:“應是為了斛竺妻夫一案。”
“很好。”我點頭贊許。他們迅速擡頭,似乎靈魂都在興奮震顫,等着我寬大處理或是特别赦免。
我嘴角一沉:“那便從你幾人審起。”
仙人擡手送去一個盛滿水的金盆。我開口:“若是人,水白。若非人,則黑。各位請吧。”
他們幾人站着沒動,反倒是周圍的村民激動了起來,紛紛道:“大人讓我先驗!草民不想與這些人同流合污!”
我看向她們,是當日反對行刑的村民,于是笑道:“各位請。”
水白。當然也有水黑。
其中确實有鬼,如斛竺那般弱小。
她擡頭看我時,眼裡不是畏懼和擔憂,而是表明立場的決心和膽量。
我朝她點頭,表示明白。她反倒有些愣住,呆呆地點了點頭,又退到了一邊。
此時水黑也沒人再管。反對行刑的人,知道她的品行,是鬼又如何。支持行刑的人現下也顧不得她人,一心隻想如何應付那水。
“還有好些人尚未測試,可是心有疑慮?”我開口問道。
“是!”他們立馬大喊。
“何疑?”
“這不公平!”吵嚷的聲音又起,比在場景中旁觀時更為大聲,幾乎震碎正堂。
“你有何資格論公平與否?”我反問。
這幾人瞬間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你幾個是人是鬼?立場如何?本官都不得而知,可其餘村民皆有表态,公平與否倒能一眼瞧出。”
我也不願再多說,又道:“若再廢話便直接審判。”
此話一出,幾人争先恐後地将手伸入盆中,卻在第一人伸入後,其餘人便不可再入。
我揚唇一笑:“怎麼,想渾水摸魚?若你幾人守規也就罷了,又偏要如此。罪加一等。”
“可……”有人張口要反駁,桑奪伸手一點,那人立刻噤聲。
“有話稍後再說,先行測試。”我冷聲道。
水有黑有白,亦有半黑半白。
“各位可有話說?”我問道。桑奪收回視線,那幾人意識到自己能再次發聲,立馬高呼冤枉,說此水有問題。
“那便換個鏡子來。”我随口一答。
仙人扭頭看向他們,才剛擡手,這些人立馬叫道:“不必了!方才是胡說的!”
“都沒疑問?不願再驗?”我看向其中的人類,他竟也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