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定十三年，阿兄的名字開始在京城出現。原來這一年才是我與他見面的一年。

二月二十，我的生辰。十歲，辦得隆重，但來人不多，就府内的人一同慶祝。

阿兄買了好多禮品，侍衛擡進院中時，似乎源源不斷。

“阿兄，你買這麼多幹嘛呀？”我圍在這些禮品身旁，好多東西我都不曾見過，很是好奇，但也心疼他花了很多錢。

“順國女子十歲生辰都要大辦，但季府關系清淺，我不能讓你失了面子。”阿兄摸着我的頭，又問可喜歡這些。

“喜歡喜歡！”我拿起其中的瓷器，眼神一亮，“我最喜歡這個。”又翻開古書，“這個我也喜歡。”放下後，我又跑到畫卷面前，“這個我也喜歡！”

“喜歡就好。”阿兄笑道，示意岱淵記好我喜歡的，“其餘的放入庫房。”

我興沖沖地跟着岱淵一起去擺置禮品，路過阿母身旁時，聽到她問阿兄：“你怎麼知道十歲生辰要大辦？”

“這……”阿兄有些緊張，遲疑了片刻道，“父親和我說的。他說我此次回京定是要待上許久，興許可以給徽兒慶生辰。”

“也是。”阿母點點頭。

我也不在意，繼續跟着侍女們放禮品。

三月，阿姐回府了。這是她離府最久的一次，竟将近一年。

在院中閉眼曬太陽時，突然覺得面前一黑，似有人遮住了陽光。我一睜眼，就看到阿姐正俯身含笑地看着我。

大白日我竟然做夢了。

眨了眨眼，發現眼前的阿姐還在，大腦迅速反應過來，心中狂喜。我立馬起身撲進她的懷裡：“阿姐！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啊！”又放開她仔細檢查，“讓我看看你有沒有瘦，有沒有吃苦。”

“我哪能吃苦呐，想着府裡有這樣挂記我的妹妹，就不苦了。”阿姐笑道，把我抱在懷裡，“這一年你們過得如何？”

“我們都好。”我緊緊地回抱阿姐，“一切都好。”

“阿兄呢，他還好嗎？”阿姐牽着我的手穿過院子。阿姐香香的，我自顧自地想着。

不過這問題讓我心驚，她怎麼知道阿兄在府上。

“他，他也好。”我語調模糊，企圖糊弄過去。

“好。”她也沒糾結，帶着我先去了正堂見阿母。

“母親。”阿姐恭敬地行了大禮，“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阿母扶起她，音含哭腔，“回來就好。”

我和阿姐坐在阿母身邊，仔細地聽着阿姐說這一年來的經曆。我偷偷看向阿姐，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聽到來人聲，我擡頭看去，阿兄匆匆趕來，卻沒再進一步，站在原地不動。

阿姐也看了過去，立馬起身走到阿兄面前，俯身行禮：“阿兄，我回來了。”

“不必多禮。”阿兄迅速扶起她，溫聲問道，“這一年過得可好？有沒有受苦，一并與我說了，以後統統幫你報複回去。”

“又說大話。”阿姐笑道，跟着他一起回到阿母身邊，“我都好，你們可好？”說完後阿姐視線掠過我和阿母的眼睛，卻在掃過阿兄身上時，似乎落在了他的腳上。

我心下一驚，立馬回頭看向阿母。阿母接觸到我的視線，笑着搖了搖頭：“不用我說，你這樣的反應你阿姐如何不知？”

“說說吧。”阿姐盯着阿兄道，“你發生了什麼事？”

阿兄看向我，我迅速道：“我沒說！”他又看向阿母，阿母笑了笑，沒回答。

“她們沒和我說。但你如何能瞞我。”阿姐道，“這樣大的事情你竟不和我說？”

“優兒，我是不想你擔心。”阿兄歎了一聲，“你總不願和我說你的困難。在外遊商已是勞累，書信寄送也難，我不願多加壓力給你。”

“可若不是我知道，難道你就一直不和我說？”阿姐又問。

“嗯……也許。”阿兄緩緩點了點頭。阿姐瞬間就被氣笑了。

“我月底就回軍營了。”阿兄道。

“怎的這樣快？”阿母立即出聲，“怎麼不多待一段時日呢。”

“待的已經很久了。若非徽兒攔着不讓我走，我也不會待這樣久。日常雖勤于鍛煉，但畢竟與在軍營有很大差别。我也不想父親等我太久，軍營才是我的去處。”阿兄坐在凳子上，垂眸。

“毒都解了嗎？”阿姐開口。阿兄沒擡頭，我看向阿姐回道：“都解了，身子也都調理好了。腳也恢複如初。以後定是個聞名天下的将軍。”

一聽這話，阿兄果然擡頭，看着我笑道：“你慣會說話的。”

我讓岱淵拿來紙筆，寫下所有要準備的藥材，遞給阿母：“勞您去準備準備了。岱淵畢竟對這方面不熟悉。不過您可以帶着岱淵和墨霜一同去購置。”

阿母看着我三人，笑得溫柔：“好。正好買些你們喜歡吃的東西，今晚好好慶賀一番。”

送離阿母後，我三人坐在凳子上默契地沉默。

“若非知道阿兄受傷，我也不會這樣快回來，我就不能見你這一面。”阿姐聲音很低，“我們也很久沒見面了。”

“優兒，這也不是我想看到的。但我真的隻是不想讓你擔心，我想要你好好地完成自己想做的事。”阿兄開口解釋，卻顯得有些蒼白，因此聲音越來越低。

“這樣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阿姐問道，“為什麼隻有我們季府不能常見面。”

“不久了。”阿兄肯定地答道。我扭頭看他，口是心非。

“父親身子如何？”阿姐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