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店鋪後,憐星帶着金鈴和婉如學算賬管店,同時跟我學木雕。有時我看着兩人,在想會不會給她們太大壓力。但我時間不多,隻能在最理想的狀态下做到這樣。
近一年時間内,我的名字提及漸少,多的是憐星、金鈴和婉如。
我也不再推着貨架到處賣木雕,全都放置在店鋪裡進行買賣。
元定三十七年十月十九日。
我陪着憐星上山給瑤兒做祭,她跪在樹前,滿是凄切。
憐星斟了酒後,又低聲念叨了一陣子,才扭頭看向我。我伸手接過酒壺,也一一倒了酒,陪在她身旁良久。
十二月,瑞雪落景陽。
憐星挽着我從宮廟走出,看着漫天的雪,開口問道:“你喜歡四季中的哪一時節?”
我沒有回答,反問道:“你覺得呢?”
“春。”她答道。
我眼神閃爍,問道:“為何?”
“能化解你的悲傷。”憐星伸手接住旋轉飄飛的雪花。
聽完這話,我扭頭不再看她,視線随梅花不斷向道路延伸至遠方:“對,但也不對。”
她向前兩步盯着我的眼睛,我又道:“我喜歡冬。”
“為何?”她若有所思地點頭。
我敲了敲她的腦袋,輕笑道:“大雪能見故人。”
她又要開口,我立馬捂住她的嘴。
“走吧,我帶你回去煮酒吃。”我笑着拉她向前走,不給她出聲的機會。
元定三十八年五月六日,祭典。
我和憐星跟着林姨完成所有祭儀後,依舊沒随着大家下山,并肩坐在了崖邊重石後。
我摸着腰間的枝條挂墜,又撇了一眼憐星發中簪的花。
“也許明年就走。”我猶豫着開口。
“是麼?我以為今年。”憐星倒是有些驚訝,“原以為過了祭典之後就走。”
“明日蔣大人帶着大家去京城幽山,林姨一家也會去。我想着等她們回來,與她們告别後再走。”
“也好。”憐星點點頭,“沒想到又要道别了。”
“這次,我們從柳氏城那個方向回京城。”我說完不自覺扯了扯地上的草。
“回京城?!”憐星很是震驚。
“嗯。”我撒開手中的草,“畢竟證據還是要送回季大人身邊。坐以待斃不是最好的辦法。”
“可柳氏城太過遙遠,在南方。這樣要繞一大圈呢。”憐星挽着我的手靠在我的右肩。
“所以他們不會知道我們怎麼走,這樣才不會找到我們。”我開口道,“他們最多會以為我們就在京城南北兩方逃亡,不會覺得我們去很遠的地方。”
“為何?”
我想起我跳崖那天他們的話,不禁嗤笑道:“他們覺得我們沒那樣的毅力。”
“我們從南方經過柳氏城等地再去臨元,然後一路往北走。”
“好。”憐星回答地幹脆。
“……”我手轉着圈地撚地上的草,在猶豫要不要開口。
風又從崖底升起,這時憐星開口哼起了瑤兒常唱的那首曲子。
曲調凄婉哀涼,不似原調。
我也輕聲接着她的詞唱下去,一時間你來我往,好不熱鬧。
唱完後,我沉默了片刻,開口:“要不你就留在景陽。”
憐星沒回話,又低聲唱了兩句,停頓好一會兒後才扭頭盯着我道:“清泠,我說過,我不要和你分開。”
“我隻是不想你受苦。這樣逃亡的日子不比在景陽這般了。”我看着她的眼睛,“你在景陽會更輕松。這裡有林姨,有木雕,還有……”
她沒耐心聽我說完,直接打斷:“可這沒有你。”
我歎了一聲:“你不能因為我而放棄自己的未來。”話說出口,我猛地想起當年小姐也是這樣勸我離開将軍府的,我也一樣的沒同意。
“未來?我的未來也是回京城,隻是恰好與你順路罷了。我阿姐和娘親也在京城。”憐星的話我沒法反駁。
我拍了拍手裡的草,輕松道:“好吧,那未來的日子可能會辛苦些了。”
憐星開口,聲音中沒有低沉,反而是無比明朗:“現下我們的銀子雖不及季大人給的,但多少都能讓我們過得滋潤。你又何必擔心呢。”
我伸手敲她的頭:“你又說笑。”
“這一年金鈴和婉如都學得很好,基本可以獨立管理店鋪。之後我也會和大人商量此事,将店鋪管理權交給她們二人和林姨。”憐星和我說了店鋪的發展,與我們料想的一樣順利。
“不過,林姨能同意嗎?”憐星問。
“這就不是我們要考慮的了。我們離開景陽後,此事交由大人來說。”我和她說了自己的想法。
憐星哈哈大笑:“就屬你鬼點子多。”
“那我們何時能到京城?”憐星視線垂眸落在崖底,“我們何時能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