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開春,萬物複蘇。
城外的百姓已經回到了家鄉,所有人的生活也都恢複如初。
我抱來瓷瓶,正要插花。
墨霜道:“立春插花,這是為何?”
“原先在相府,小姐經常插花,有時是瓶花,有時是碗花,有時是盆花,有時又是籃花。”我邊修剪紙條邊道,“後來我鬧着要小姐教我,可此藝難學,我一直沒學會。”
墨霜跟着我進屋,坐在我對面,盯着我的花歎道:“可如今這瓶花你就插得很好。”
“因為已經過去很久了。”我笑道,“再如何笨拙,在如此多次的學習中,多少也能看得順眼。”
“哦!”墨霜突然驚呼一聲,“所以你屋裡那些木雕瓶花也是因為這樣?”
我手腕微顫,花險些落在桌上。
“用木雕來學習插花?”我悶笑反問,“你覺着行得通?”
“一下子就聯想到了嘛。”墨霜撅嘴道。
“我是喜歡,就買了很多。”我輕推瓷瓶到她面前,“如何呢?”
“很美!”她将瓶子轉了好幾圈,仔細欣賞道,“非常美!”
我盯着她的眼睛發笑,沒說話。
她眼神越來越亮,緩慢起身,不由得睜大眼睛驚訝道:“難道這是送給我的?!”
我這才輕笑出聲:“當然。鮮花配美人,才不負此情此景。”
“春意盎然,春花浪漫,這何嘗不是一種春日祝福。”墨霜抱起瓷瓶,愛不釋手。
仔細盯了片刻,又疑問道:“這插花的手藝很是熟悉呢。”
我挑眉沒回話。
“我想起來了。”她轉身盯着我道,“以往立春,府上每屋都會送來一瓶花,原來都是你做的?!”
“難不成你以為是憑空出現,從桌上自顧自長出來的?”我佯裝要把瓶子拿回去,她立馬抱着走遠了幾步,才道,“我以為是小姐命人準備的。”
“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插花。”她嗔道。
“今年你是第一個收到花的呢。”我笑道。
果不其然,她瞬間露出笑顔:“清泠你對我真好。”
剩下的時間裡,我按慣例給每人每屋送了一瓶花。墨霜看着我插花倒是樂此不疲。
日子流走了些許,這樣的美景讓我想起深山裡的她。
向大人請示後,我來到幽山,來到那個石像前,原以為沒人或是少人。
沒成想還未看到她,飄飄揚揚的笑聲就從山林中傳出,甚是喜悅。
加快速度向山上走去,滿眼的密林頓時消散,還是熟悉的曠野。
這裡有很多人,坐在樹下的,走在林中的,躺在草上的……喜笑顔開,喜眉笑眼。
一幅政通人和的樂景。
原來大家都知道這個地方?我邊走邊想着,這裡仿佛另一個世界。
我擡頭看着她,似乎她也是眉眼帶笑,心情頗佳。
“姑娘。”身旁有人喊了我一聲。
我收回視線,扭頭看去,是一位婆婆。
她很是高興,臉上留下的歲月痕迹随着笑容越來越淡,依然精神矍铄,鶴發童顔。
“你也是從城外來的嗎?”她拉着我的手,親切問道。
我看着陽光有些刺眼,扶着婆婆到樹下歇息,才道:“我住在不遠處。”
她點了點頭,問道:“那你知道這位趙大人嗎?”
“嗯。”我折下葉子給婆婆扇風。
“真好呐。”婆婆感歎道,“那你就能經常見她了。”
“為何這麼說?”我依舊慢慢地扇風。
“我們聽說這裡有一座神像,向她許願,就能得到保佑,心想事成。”婆婆拿出籃子裡的花,“也不需要很昂貴的禮品,沿路采摘的花也可。隻需心誠。”
聽聞此話,我心中不免濺起波瀾,也愈是好奇,坐在她的身邊道:“您從很遠的地方來嗎?”
婆婆想了一會兒,才道:“不算遠,隻是我年紀大了,就多花了些時間。”
“您怎麼知道這有座神像呢,這在深山中,也需要多走些路。”我又問道。
“口口相傳的,聽說這座神像很靈。”婆婆又将一些花放到我的手中,說道,“看你都沒準備禮品,許是匆匆趕至。”
我捧着這些花,腦中閃過很多畫面,似乎長存于世又好似轉瞬即逝。
婆婆和我聊了很多,講了她的故事,也講了家鄉的變化。她指着自己的雙腿道,很是灑脫道:“當初若非趙大人減免了藥費,現在我也不能到這。”
“您遠行而來,我又怎能拿走您的願望。我離這不遠,日後還能補上,可您千裡迢迢才至,若此番情況我還拿您的花,這太無禮了。”我将花放回婆婆的籃子,扶她起身,又看向那座神像,笑道,“何況大人看重心意而非身外之物。”
婆婆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手:“姑娘,你和他們說的一樣。”
我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已經有好些人将禮品放在了神座處,也有好些滿頭大汗,拎着禮品匆匆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