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流配合:“對。”
小狗被哄好了,露了點笑容,走過來小心地扯她衣袖一角:“那大人還生氣嗎?”
玉流隻在他的手指上看了看,沒阻止,反問他:“那你還生氣嗎?”
“沒有,”敏郎舔着牙,用她的袖子角角卷手指,都快把布料扯變形了,“我沒生氣,我不生氣,我哪有生氣。”
聲音扭曲成這樣了還說不生氣,玉流勾勾唇,覺得他嘴硬的樣子還挺可愛的,心裡那點不舒服也沒了。
這麼可愛,那她要改主意了。
冷落什麼,逗小狗多有趣啊。
“不生氣的話,那我來說點别的。”玉流手動想拉回自己的袖子,沒成。算了,随他去了。
“争論誰先起的頭沒有意義,”玉流說得慢,語氣逐漸加重,“我也不想去回顧你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話。你該看得出來,謝遙知不一樣,他是我朋友,他再瘋,都是我朋友。”
雖然今天之後不知道還能不能做朋友。
玉流一口氣說完,沒由來地怔愣。她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久前上演過的景象似乎又在腦海重現,仿佛敏郎下一刻就能問出“你把他當朋友,他有把你當朋友嗎”。
幸好,他隻是點點頭,并迅速認錯:“我知道了,不會再有下次了。”
玉流拂去心底的慌,她知道自己多少是被謝遙知影響到了。可是她不知道,她被眼前這個人影響得更多。
玉流抛開雜念,重話說過了,該給顆甜棗了。她也得關心他,不然柳吾善又得來找她了。
玉流仰頭道:“臉怎麼樣了?”
說着,她踮腳,擡手,虎口卡在他的下巴上:“我看看。”
敏郎身後就是門闆,擋着一半的日光,另一半,落在他頭頂。
在早晨的柔光中,玉流看清了他那張帶着些許錯愕的臉。
敏郎完全沒有想到她會這樣,還在玩衣袖的手指倏然松開,他因為太過驚訝而來不及反應,所以被她得逞。
他一直都很清楚,就算不久前他們才做過最最親密的事情,玉流對他,始終是一份若即若離的情,這時候,怎麼會……
一瞬的晃神,他就處理好了起伏的心緒,彎下膝蓋,頭也低下來。于是,兩人就這麼對上了眼睛。
一雙因羞澀而蒙眬,一雙在平靜中掠起波瀾。
這一幕顯然不在玉流的意料中。她有點尴尬,而後後悔,後悔自己一時的順手之舉導緻的不妙姿勢。
她什麼時候這麼輕浮了?正想着自然一點收回來,敏郎卻先伸手蓋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這可是她自己送上來的,這麼好的機會他不會錯過,而且他還要更進一些。
他歪着臉,垂下眼,湊近,主動帶着玉流用指腹摩挲下颌。
這是她的慣用手,養得很好的手中,食指指腹的一角有一層薄繭,磋磨過皮膚,引起輕輕的顫栗。
情勢變了。
玉流被迫與他臉貼臉,這麼近的距離,讓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真的哭過了,鼻頭紅紅的,眼眶也是,眼尾還有點血絲,估計是剛才匆匆擦眼淚的時候弄傷了。
沿着淚痕往下,玉流看見了浮在臉頰上的淺淺傷口。
那張她一直覺得很漂亮的臉上多了不少細小的刀痕,不過都已經仔細地塗上了藥粉,應該不久就會好了。
玉流眨眼,他好像不是故意的,眼神都是單純的,真的隻是在給她看傷口而已。
玉流自如了些:“好像還好。”這麼小的口子估計都沒怎麼出血,還不如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敏郎搖頭:“是疼的。”
“是嗎?”玉流聳肩,她沒瞎,她不信。
“好吧,”敏郎改口,“是還好。”
能把傷控成這種程度,他費了不少心力。
謝遙知當時跟瘋了沒區别,抽出扇子就朝臉殺來,扇面中藏着的刀又尖又長,一不個小心就會被刺傷。
他也知道臉重要,他不會讓謝遙知如願的,但樣子是要裝的,至少得讓她有點心疼。
然後,他才能走下一步。
隻是看她現在的表情,不僅沒心疼多少,還有點不想看了的意思,手指捏着他臉上的肉示意他放手。
不放!
都走到這一步了怎麼可能放手。
他咬唇盯了她一會兒,對她的冷淡關心頗為受傷,鬧着情緒小聲問:“大人隻在乎我的臉嗎……是因為,隻看得見我的臉嗎?”
“什麼?”玉流被問得滿臉愕然。
敏郎抓準了時機,見好就收。他主動松手,脫離玉流的手心,再退離了半步。
他們之間的空隙變寬了。
東升的太陽偏離了角度,原本的光變熱了,溫度升上來,晃着眼睛,讓玉流看不清了。
“我隻是想知道……”敏郎伸手虛浮地蓋在她的眼上,擋住了刺目的白光,也擋住了他自己,“大人看着我的時候,究竟是在看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