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與願違,内力催動下,血液流動得更快了,怒與欲混合在一起,她快要被淹沒了。
也難怪敏郎會變成那副樣子,這香真的有夠厲害的,她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轟的一聲,腦中似有煙花炸開。
滿頭的汗水從眼角滑下,玉流能猜出現在自己的模樣,狼狽得很。
還有,她撐不下去了。
玉流咬緊牙關,既然這小郎君動不得,不如讓秦辜幸找個人來,然後殺了算了。
拼命撐着最後一絲清明,玉流轉身,她要出去。可腳下太虛浮不堪,一步沒踩穩,人就軟軟地傾倒。
她沒摔在地上,因為有人走來,抱住了她。
她應該是有力氣推開他的,但她卻沒能推開。
凉軟的手臂成了壓倒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或者說,是她抓到了救命的稻草。玉流緊扣住他的手,閉上眼睛,橙紅的焰火找到了能盛放她的燈盞。
漫天情潮颠覆,抓住他,拉下他,推倒他,行雲流水。身下的人掙紮了一會兒,嗚嗚地哭泣,後來便由着她為所欲為……
像是在夢中,她又一次看見了宋繁聲。
不是在萬丈峰,是在無涯山。
那應當是他們的最後一面。可是她記得那天天氣很好,怎麼會成了雨天?
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珠砸在大地上,澆在玉流身上。她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衣服好重,頭發好重,她一步都邁不出去。
“師妹。”
宋繁聲撐着竹傘走來,将她頭頂的雨水阻隔:“為什麼不去躲雨?”
他在責怪她。
“我不在你身邊,你連怎麼照顧自己都不知道了嗎?”
玉流覺得煩,他每次都是這樣:“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那你為什麼纏着我不松開?”
“什麼?”
玉流腦子一陣麻意,定睛一看,她竟然在山洞裡。地上鋪着一層衣袍,那是宋繁聲的,而她的……玉流盯着自己,一陣恍惚。
“等,等等……”
她立即閉上了嘴,為什麼,為什麼她的聲音會成這樣,又軟又柔,還有,宋繁聲為什麼會抱着她,他們……為什麼會這樣!
“等什麼,”宋繁聲摟住她的腰,閉眼俯身,額頭相抵,蓋住她那雙明麗的眼睛,“别再這麼看我了,你知道我的。”說着,輕輕動了動。
瞬間,玉流全身顫栗,又急又氣:“不是,我、你、你他娘地在幹什麼!”
“你,”宋繁聲笑了聲,蹭着她的臉頰,“說呢?”
“你你你……”玉流氣得聲兒抖。
“當然了,我們也可以換一換,”宋繁聲說着,叼着她的眼尾吮了會兒,親在她的紅痣上,“可能換了更合适。”
“換你個大頭鬼,”玉流伸手推搡,卻完全逃離不了他的懷抱。她難以置信,“你、你這個混賬,死鬼,色胚,流氓……”
宋繁聲難得見她如此暴躁,嗯嗯點頭,任由她罵。
等她罵夠了,伸手握上她纖細的手腕,舔了舔嘴唇,略帶邪氣的動作讓他整個人看起來越發豔絕:“怎麼去了一趟京城開始說粗口了,這樣不好。”
“不過這時候,你可以說些别的,助助興,”他道,“你要我說嗎?”
“閉嘴……閉嘴啊!”
“那好吧。”
聽起來很可惜,實際上這人完全沒有可惜的樣子。
他俯身撐在她的上方,不知是被汗水還是雨水打濕的發尾垂下,像樹投下的綠影。
綠影中那雙含情的桃花眼望着她,望着透着粉的玉流,他抓住了呵護多年的寶玉。可惜寶玉嘴倔,要他來問。
像是從前回山時候,叫她來選那些帶回來的新奇玩意兒一樣,他一遍一遍地問。
“師妹,喜歡這個嗎?”
“師妹,喜歡那個嗎?”
“師妹,喜歡……”我嗎?
此刻,他問:“師妹,喜歡這樣嗎?”
“不,不……”她說不下去。因為隻要一說話,她的聲音就不像她了。她不想喊,卻難捱地溢出了聲。
許久,周圍一度隻有玉流斷斷續續的嗚咽。
不僅如此,玉流還悲傷地發現,雖說是他帶着她,可她自己也在不自覺地靠近他,擁抱他,占有他。
好似回到了那個潮熱的春末,聽完枝頭的翠鳥叫了一整日的求歡,她于夢中滋生出了私欲。
一根鋪着土地蜿蜒生長的嫩綠藤蔓尋求了許久,終于找到了能讓她栖身的綠樹。
那是一株蒼柏,樹形繁茂,正值青年,綠意盎然,還散發着誘人的淡香。
她毫不猶豫,将帶刺的根系紮進樹皮中,密密的針腳伸進樹幹裡。她不要與他纏枝,她要一點一點奪走他的養料,她要靠着他活下來,也要靠着他往上爬。
爬得高了,偶爾會遇上不長眼的遮陽枝葉。她曾想弄殘他,卻又舍不得,還沒到時候。
她算計得很好,一步一步攀援,直至與他同高,等一個月明的晚上,再将他絞殺,另謀高就。
可是,那株對她予取予求的柏樹似乎提前洞察了她的背叛,要先将她反殺。
不,是先将她占據。
半枯的蒼柏伸出新的枝幹,圈着藤蔓因喝飽樹中的養料而濕熱鼓起的肚皮,他将她緊緊地禁锢住。
好似在說,我死了,你也逃不掉。
綠影漸漸淡去,青年呼氣,送來綿綿的熱與她交織在一起:“師妹,你這兒可不是這麼說的,感受到了嗎,師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