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楊淮月站在外頭,敲了幾聲門,“府外來了位姑娘找您。”
姑娘?玉流心念一動,猜到了誰。她放下筷子,起身出門。敏郎也跟着站起來,椅子腿兒劃過地面,發出聲響。
玉流回頭,看他腮幫子還鼓着,顯然嘴裡還有飯。
她說:“坐這兒吃你的飯,還有,别動那個腦袋。”
敏郎囫囵吞下飯,聽話地坐回去:“噢。”
玉流走出來,虛虛地帶上門:“勞煩夫人了。”
“就是跑個腿的小事兒,大人不用同我客氣。”
楊淮月擺手,人卻往屋裡偷瞥,收回視線時不小心撞上玉流笑吟吟的眼,楊淮月掩飾地捂嘴:“咳咳,那我回去忙了。”
“您慢走。”玉流輕點頭,待到腳步聲消失在轉角,她才回頭往裡看去。
透過沒合攏的夾縫,視野中隻能看見敏郎高高束起的發尾。
玉流抿唇輕笑,她擡手合上門,往府外走去。
等到她走遠,轉角又響起了漸近的腳步。
太守府正門。
崇州百姓對玉流的新鮮勁兒啊,自親眼見她将兩具死屍倒挂上城門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若非真的有要緊事,這幾日壓根沒人再願意往太守府這邊來。
玉流也就大大方方地出門。
“玉姑娘,”紫衣一眼就看見她出來,略一行禮後從馬上拿下兩個包袱,“閣主讓我來給姑娘送些衣裳。”
玉流沒推拒,解開包袱翻了翻,多是些男裝。
以前離京辦事不帶行李是因為地方有外侯官的分署,吃穿用度讓署裡辦就是,崇州不行。她也不能總是麻煩楊淮月,與其自己去城裡的成衣鋪等着現做,不如找慕容鸠加急。反正她帶的錢袋裡,金子和銀子裝得夠。
玉流很滿意,摸出錠金子:“帶聲謝謝回去給慕容鸠。”
紫衣笑眯眯地接過,誰不愛金子呢:“玉姑娘客氣了,那紫衣就先走了,姑娘這幾日在崇州萬事小心。”
玉流了然點頭,目送紫衣騎馬離去。
玉流沒急着回去,聽紫衣轉述的意思,慕容鸠是不會再蹚這趟渾水了。
她擡頭望天,半日過去,新的劍榜應該已經換上,消息很快就會傳出去。
當年她氣盛,招惹的人太多,像那三位一樣的殺手應該還會來。一邊查案一邊應戰,還要想着如何活捉賊首,事情太多,她的确得小心些了。
隻是慕容鸠是這樣,那謝遙知呢?
這狐狸,又不知跑到哪裡潇灑去了。罷了,極樂天回來後再去問問,不想摻和的話就快滾蛋,别沒皮沒臉地在她身邊蹭吃蹭喝。
玉流靠在門上,又等了會兒,才往回走去。她推門進屋的時候,敏郎已經吃完了。
敏郎站起來,主動開了口:“大人,夫人剛才找了我。”
“嗯。”玉流放下包袱,桌上的飯菜已經有些冷了,她不介意,繼續吃。
敏郎見她神色如常,小聲地說道:“夫人問我大人是否查出了什麼。”
玉流咬着筷子:“然後呢?”
敏郎:“我說大人今晚要去極樂天。”
玉流擡起頭,眼神泛冷:“你就這麼把我的安排暴露了?”
“可、可是,”玉流變臉太快,把敏郎吓得磕巴解釋,“我、我就是覺得我們在崇州的行蹤是瞞不過柳大人的,不如……直接說了。”
“這樣嗎,”玉流盯着他的眼睛,确定他沒有撒謊後,慢慢收回了冷眼,恢複了方才的淡然,“小郎君,腦子還挺好使的嘛。”
聽起來玉流沒有怪他的意思,敏郎心頭的緊張才想卸下,玉流接下來的話,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隻聽見玉流道:“從極樂天回來後,你得好好考慮考慮要說些什麼了。”
她确信,今夜此行,收獲必然不會少。
玉流吃完飯,敏郎将碗筷拿回東廚清洗,她則拎着少了一層臉皮的腦袋丢回了地牢。
完璧歸趙,有頭有尾地送給柳吾善,他要不要查,怎麼查都與她無關。那張臉皮嘛,她還有用,陰陽面,她得先藏着。
玉流從地牢回屋,等了許久,敏郎才磨磨蹭蹭地回來。
他的臉還紅着,玉流都不用去猜:“柳吾善又和你說了什麼?”
敏郎嘴張了半晌,又閉上。他總不能把柳吾善語重心長囑咐他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話跟玉流再說一遍。
敏郎:“那個,大人我們真的要去嗎?”
玉流沒說,反問他:“你害怕?”
敏郎猶疑:“也不算吧,就是極樂天的傳聞,我聽過一些。”
“比如說?”
敏郎有些難堪:“極樂天的姑娘,很熱情。”
“這不好?”玉流道,“你們男子,有年輕漂亮的姑娘送上來不是更高興?”
“不不不,”敏郎連連搖頭,“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不是的,大人不要、不要一棍子都打死!”
“怎麼,你慌什麼。”
敏郎如此急切的否認,讓原本隻是開個玩笑的玉流隐隐有了個念頭。她悄然湊近:“你有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