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四口雖不是親生的,但也其樂融融。
後來嚴少成和嚴少煊漸漸地長大,嚴少成繼承了他生父的營生,做起了貨郎,嚴大河身上的擔子輕松不少;嚴少煊重拾書本,第一回下場便考中了童生,讓村裡人羨慕不已……
眼瞧着嚴家的日子蒸蒸日上,還蓋了新屋子,嚴大河卻在上山打獵時意外受傷了。
他被送去醫館,治了兩個月,還是沒保住命。
他妻子盧香蓮身子本來就不大好,丈夫去世後禁不住打擊,更是纏綿病榻,一病不起。好在嚴少成和嚴少煊已經長大,也能養家糊口了,嚴家才沒有被徹底壓垮。
為了給盧香蓮治病,嚴少煊從縣學退學了,可盧香蓮也沒撐多久,三年之後還是病逝了。
嚴少煊原本是村裡人口中的‘神童’,是他夫子的得意門生,卻為了他義父、義母,守孝六年,錯過了五次院試的機會。
村裡許多人面上誇贊他孝順、重情義,背地裡笑話他不知變通,念書念成了書呆子——明明和嚴大河夫妻隻是幹親,也沒在一個戶頭上,可以不用守孝,卻生生蹉跎了這幾年。
牛富貴提起嚴少煊,面色也有些微妙。
“這事兒成小子應當會同意,但他弟弟那兒就說不好了,煊小子是讀書人,不愛跟村裡人打交道,他的性子,我們這些泥腿子捉摸不透。村裡好幾個哥兒姐兒,在他那兒碰過釘子。”
最後一句話,牛富貴說得意味深長。
晏小魚心領神會,意思是嚴少煊眼高于頂,瞧不起人嘛!這也正常,這年頭的讀書人都有些清高,他那堂兄也有這毛病。
聽說嚴家舊宅在山腳下,旁邊就嚴家一戶人家,清淨的很,而且嚴家一家四口都是愛幹淨的,原先将屋子收拾得一塵不染,晏小魚很有些心動。
即便牛富貴暗示他嚴少煊不好打交道,他也不肯放棄,和晏興茂他們商量過後,立刻就往嚴家去了。
*
說來晏小魚穿來那日,便是被嚴少煊從河裡救起來的,不過那幾日他忙着跟長房的人‘鬥智鬥勇’,都忘了這回事兒了。
後來嚴少成給他們借牛車時,晏小魚想起了這事兒,當時想着等晏興茂身子好些了,要備些禮物,在家裡設宴,好生答謝嚴家兄弟。畢竟人家都幫了兩回忙了,有一回還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兒。
若是放在小說裡,這都得以身相許了。
沒想到前兩回的人情還沒還上,現在又要找人家幫忙了,晏小魚心裡頗有些感慨。
大楚民風開放,但村裡有些人愛說閑話,為了避嫌,他是帶着晏小月一道兒去的。
他兩運氣不大好,過去時,好說話的嚴少成不在,倒是那不好說話的嚴少煊正好在家。
西嶺村大多數人家的院子就是指屋子前面的空地,是沒有院門的,嚴家因為住在山腳下,要防着山上下來的野物,還築了圈土牆将院子和屋子一起圍起來。
“嚴大哥?嚴大哥可在家?”
晏小魚在院子外頭喊了兩聲,裡頭沒人應,但有腳步聲傳來,接着院子的木門從裡頭打開,露出嚴少煊那張俊美得無可挑剔的臉。
晏小魚原先以為嚴少成便是西嶺村最俊俏的漢子了,可見了嚴少煊才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穿來時意識不清,壓根沒看清救自己的人長啥樣,隻恍惚記得抱着自己的那隻大手格外有力。
那日來嚴家還牛車時沒進院門,也沒見到嚴少煊,就連原身的記憶裡,也沒有嚴少煊的臉。
晏小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嚴少煊這張臉生得實在是俊朗,即便村長的告誡還在耳邊回響,晏小魚也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好感。
心裡善良、長得又好看,這樣的人能有多不好說話呢?
他喊了門又不說話,嚴少煊眉頭微皺:“何事?”
晏小魚仰頭看他,兩隻眼睛笑成月牙:“上回的事兒多謝你,若不是你救我,這會兒我怕是沒法兒站在這裡了。”
嚴少煊聽完,面色毫無波動:“還有事?”
是有些不好說話,可畢竟是救命恩人,晏小魚撓了撓頭,決定不跟他計較:“聽說你家那座舊宅子空着沒用,我同我阿姐過來問問,你們願不願意将宅子賃給我家?”
嚴少煊冷着臉不說話,晏小魚頓了頓,又解釋道,“晏家分家,我們二房被分出來了,想先賃間屋子過渡,後頭再建屋子。”
嚴少煊盯着晏小魚的臉看了一會兒,兀地移開視線:“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晏小魚繃着臉蛋,走得氣勢洶洶。
傲什麼嘛,長得也就馬馬虎虎,比他晏小魚還差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