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秋收時節,農民們都在地裡忙碌。今年老天賞臉,收成很好,老農民渾身都是勁兒,磨的利利的鐮刀劃過将穗粒飽滿谷物一把把割下的聲音好聽極了。
“叔,你知道昌青城怎麼走嗎?”
一、二、三,足足過了三息,沉迷收割的老農才後知後覺是有人向他問路。
這位農人有一定年紀了,眼神不是很好,蘭岱站在路邊問路,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才看見人,主要還是蘭岱穿着一身青綠色的衣衫,和身後的大山幾乎融為一體。
老農尋着人後就徒然局促起來。鄉下的農人一般都穿褐色的粗麻短衣,下地幹活時更是不會讓好衣裳上身,年輕的大小夥子秋收不下地還穿着一身好衣裳,通常都是他們得罪不起的存在。
“啥,啥青城啊,我不知道哩。小老兒就知道沿着大路一直走能到晖甯縣城。”
一輩子綁在土地上的農民,大多最多也就知道最近的縣城往哪走了。
蘭岱愣了愣,還是道了謝。
正要走,卻見腳邊站了個小男孩。正是腳邊,他在路上,小男孩在田裡,頭就到他腳背高。
小男孩沒到知羞的年紀,烈日下沒穿衣服,露着小雀雀,全身曬得很均勻。
小男孩正擡頭看着他,有些驚訝的長着嘴,口水不自覺的順着張開的嘴角流下,看上去傻乎乎的。
蘭岱站着沒走,那老農心裡奇怪,偷偷眯着眼看,突然發現自己那倒黴孫子竟然在貴人腳邊,當下吓得臉都白了:“銅寶!”
銅寶聽到爺爺叫,回頭看了一眼,又和沒聽到一樣擡頭看蘭岱。蘭岱于他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小小的人兒不禁心生好奇。
沒叫動孫子,老農忙自己大步走過來。田地走動不易,但為了孫子他走的極快,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一到地他第一反應就是攬住孫子給蘭岱跪下,要他不要計較小兒失禮。
蘭岱被他的動作唬了一跳,忙伸手将人扶住。老農身上都是泥和汗,蹭髒了他袖口。見幹淨的衣服上沾了他的泥點子,老農更怕了,身子都打起抖來。
蘭岱不由想自己難道是什麼洪水猛獸嗎?
“叔,你别跪我,我怕折壽!”
拉扯了有一陣,蘭岱親和的态度才讓老農平靜下來,但他還是緊緊抓着自己孫子不放,也不敢擡頭看蘭岱。
看着老農縮成一團戰戰兢兢的樣子蘭岱心情挺難受的。他成長在沒有誰會認為自己天生低人一等的年代,每每在此見到這般‘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就會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這或許也是他一開始躲人追殺時沒辦法呆鄉下想進城的真正原因——不是他嫌鄉下無聊待不住,而是他在鄉下會給那些抵抗能力的低下的農民帶去恐慌和麻煩,他自己也受不住他們這樣特殊的對待。
蘭岱微微垂眸,看向還在看着他的不懂事的小男孩,心情倒是好了幾分,那沒什麼肉的黑黝黝的小臉也顯得十分可愛。
要是口袋裡有糖果就好了,蘭岱想。
蘭岱走了許久,那老農才敢擡起頭張望,沒見到人影先是松了口氣,又氣得舉起巴掌想在孫子身上拍幾下。
銅寶還不知道爺爺想打他,傻呵呵的笑着說:“叔叔真好看,還送我小魚魚。”
他伸出小髒手,裡面躺着一顆小鯉魚形狀的銀墜。
蘭岱一個人孤獨的走在路上,面具摘下了也沒再往上戴,甚至還在猶豫要不要把栖鳳弓拿出來背上。
他也不知道昌青城在哪,問路也問不到,看來這約是赴不成了。不過下都下來了,不做點什麼也說不過去。
他背着弓進城溜一圈肯定能不小心給人發現,再不小心在衆目睽睽之下讓熙禾派的人搶了去。懷璧其罪的人就不是他了。熙禾派又不像他能跑,到時候指不定怎麼慘呢。
隻是栖鳳弓可是八十級的傳奇裝備,給熙禾派那些渣渣碰一下他都覺得髒了弓。
雖然說獵人資料加載到八十五級他有了更好的武器了,想想栖鳳弓會被玷污,他還是心疼的直抽抽。
眼看就要走到縣城了,蘭岱歎了口氣,拿出……面具戴上了。
算了算了,真拿出寶物了少不得要鬧得腥風血雨,熙禾派掌門那樣貪婪的人死傷無所謂,但萬一波及無辜呢,主動惹出事的他不得愧疚死。
道德心太高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