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微愣,極為欣慰地點頭道:“好啊,就從老身被派到小姐身邊喂奶開始吧……”
“這未免也太長了……”西雅一臉發懵。
“老身近前伺候了小姐十六年,她成婚時我的親孫兒才剛剛出生,我沒舍得下家人,若是陪她一起進宮,或許……”
幾天後,西雅正常地參與到宮廷生活中,安娜公主見她沒有搶奪房間的意思,也終于從房中走了出來,每次見到西雅,總是傲慢地偏頭,甚至在冗長的餐廳桌上霸占了最前端的主位,嘲笑她用餐的禮儀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平民。
周圍伺候的侍女們左看右看,希娜公主被怠慢也不是第一次了,誰也不敢出言阻攔。
西雅剛開始還試圖與她友好相處,卻在發現她的偏執與憎惡後,選擇與迪安做朋友,他是勞拉女士的親生子,先皇嫌惡他,沒有給他封爵,最近剛從教會學校被接回,大概勞拉女士也不喜他,他除了癡傻地憨笑,大口吞咽湯食,什麼都不會說,但他很懂廚房什麼時候能拿到好吃的點心,他還很大方地邀請西雅品嘗。
西雅本着吃飽是天下頭等大事,跟着他胡吃海塞,倒也自在。
兩人皆被安娜視為眼中釘。
西雅沒事會抱着林映買給她的畫冊到花園裡畫畫,畫冊前部分是小豬冒險的故事,她已經讀過無數遍,邊緣都翻毛了,後半部分拼接了繪紙,林映平日拿來教她畫畫,裡面夾着他們的大部分回憶。
她小心地塗着剛學會的蘋果,數着為數不多剩下的紙頁,打算将她和爸爸的故事都用簡筆饅頭小人畫出來。
她太珍惜這本畫冊了,以至于宮廷内人人都知道這是她的寶貝。
于是她回宮的第四天,安娜公主遣侍女偷走了她的畫冊,西雅驚慌失措地找到時,畫冊已經一頁一頁被人撕碎,從城堡陽光最好的房間窗弦扔下,飄然落入城堡外圍的淺水池中。
西雅臉色煞白地擡起頭,看到安娜,她同父異母的姐姐,得意地笑着扔下最後一半的畫作。
那是林映帶着她離開放逐星前,在特洛夫小鎮收集了一整天沙棘籬花瓣,研磨成粉後,當顔料塗抹的畫作,她第一次知道原來花朵和草木皆可作畫。
現在,它被撕碎,飄落至冰冷的池水中。
它是林映留給她的念想。
西雅在嬷嬷對安娜的咒罵中,衆侍女侍從的圍觀下,沒有哭,沒有尖叫吵鬧,而是面無表情地沖回房間,接着又來到對方居住的卧室門前。
安娜毫無自覺,甚至大大敞開房門,沒有選擇回避對方盛怒的鋒芒,望着裹挾着生冷氣息、直到她胸口高的、沒什麼威脅的小女孩還繼續嘲笑,“哎呀,不知是誰畫的醜東西,髒了我的眼睛,我見沒人認領,就把它扔掉了,不會是傳言中妹妹那個下賤養父畫的吧,平民就是平民……我都不……啊——!”
她話音未落,西雅已然高高舉起手,握緊手中的馬蹄鐵徑直砸在了安娜公主的頭上——“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