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盯着她的書包隔層,裡面鼓鼓囊囊的,像是有個大物件,“你書包裡裝的什麼啊?神神秘秘的。”
姜暮捂住拉鍊,扭過頭,“沒什麼。”
謝南習慣性地咬嘴唇上的死皮,奇怪地審視她,姜暮立即轉移話題,“謝南,你爸不是警察嗎,能不能給程慧芳伸張正義?”
提起這個,謝南是感興趣的,她郁悶地搖頭,“法律已經給過她正義了,不是嗎?”
“可是,當年程慧芳案的真相到底是什麼?為什麼不查出全部真相?”
“三年前這案子就結了,壞人都已經被抓了,還要什麼真相?”
“但是你不也覺得程慧芳是被大家冤枉的嗎?”姜暮問。
死皮被撕開,嘴唇露出新鮮皮膚,溢出血絲,傷口揭開終是會疼的。她伸舌頭舔舐,“可是現在程慧芳人都死了,即便再追查,也沒有任何意義,或許還會對她的家人造成二次傷害。”
“可是壞人被抓,就是正義了嗎?壞人被抓,就等于被保護嗎?”姜暮的語氣是平靜的,沒有深切地質問,卻比質問更讓人感到荒涼。
“否則還要怎樣呢?”謝南搖頭,拍拍她肩膀,“總之,程慧芳案已經過去了,隻要我們自尊自愛,保護好自己,不就好了嗎?”
姜暮怔住,難言的憋悶感傳來,像被人捏住了肺管,亦像溺在水裡,卻沒有人能夠發現。
謝南提起書包,笑嘻嘻,“你猜我剛剛看見什麼了?”
姜暮無聲地看她,謝南八卦的小眼神裡放着光,她說,“剛剛張朝好像也要去山上堵你的,可是李老師在校門口見到了張朝他爸,兩人聊了好半天,之後張朝就被他爸帶回家了。”
姜暮微詫,神情卻定住了一般,不知在想着什麼,她目光幾不可察地掠向謝南身後的旅館,謝南用肩膀撞她,“這回李老師也算是幫你出氣了,誰讓他欺負你。”
“是啊。”她垂下眸子,睫毛映在鼻翼上,細微地顫抖着。
謝南把書包甩到背上,“回家了,下周一見。”
少女沒什麼反應,站在馬路邊,呆呆地看着地面上的驢糞坨。
“哦對了,”謝南停下腳步,“周一升旗,你能不能不穿這身厚校服了?你看,全校女生都穿夏季校服。”謝南指着街口湧出的女孩子們,“這麼熱的天氣,穿短袖和裙子多好。”
她又拍拍自己的腿,紅白格相間的校服裙裾在細風中翩翩起舞。
姜暮拽拽自己碩大的藍色校服,不自覺地把拉鍊拉到最頂端。
謝南氣得直翻白眼。
“走了。”謝南轉身。
半掩着大柳樹的小路上,飄落下幾點柳絮,點綴在女孩子們的肩膀上,謝南與幾個女孩子順着闆油路你推我搡地離開,她們的小腿纖細筆直,在紅白格裙子的映襯下,遠遠看去,像百合花吐出的兩根細蕊。
姜暮拽拽自己的校服下擺,目光再次變得陰鸷,她轉身,看向旅館,手一緊,又下意識摸進書包隔層,走上斑馬線。
可就在這時,旅館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很瘦,拎着一個黑色皮質文件包,正遠遠地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而他身後小雙山招待所二樓的窗又已經關上了。
姜暮臉色突變,她慌忙拉好書包拉鍊,快速轉身,鑽進胡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