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負雪:......
“啊,這。”
“倒不是想不想的問題......”
“嗯......”
沒事,沒事,這狗崽子不通人性,什麼也不懂!
莫着急,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玄負雪摁了嗯額角跳出的青筋,放柔聲音:“大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罷。”
那雙寒涼如冷石的眸子朝她望過來,甚至有些不解:“為何?所有人都知曉你是我的夫人,那麼我便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間,共處一室有何不妥?”
“......尊上知曉夫妻是何物麼?”
凜遲果真很認真地沉吟片刻,斬釘截鐵:“可以共處一室的關系。”
又繞回來了!
這男人的心思簡直鬼打牆!
玄負雪本想問問他,把自己擄回來就算了,怎麼還偏要給自己安上一個魔尊夫人的名頭,現下卻直接奇異地想通了——十有八九是這人想把自己安置在魔王宮,又找不到借口告知衆人她的身份,一拍腦袋,靈機一動,想起來若有了夫妻之名便可以堵塞悠悠衆口,幹脆對外謊稱自己是他夫人。
啧,真不知道該誇他冰雪聰明,還是愚不可及。
玄負雪朝他甜甜一笑,十分乖巧,然後婉拒了他的過夜邀請。
然後又被凜遲婉拒了她的婉拒。
*
夜半時分,燭火綽綽,閻羅殿内燃着氤氲龍涎香,繡帳鴛衾,光霧浮動,色色暧昧。
玄負雪生無可戀地托着腮,坐在小闆凳上,兩眼發直地盯着半垂的帷幔。
男人斜倚着床頭,長袍半敞,露出緊實蜜色的線條,直肩闊背,緊緻窄腰,胸口處一條半結痂的傷口,皮肉外卷,血肉猙獰。
他沒讓人來上藥,隻是自己掂着藥粉往上撒,雪白粉末頃刻之間被染成粉紅色,玄負雪看得都直皺眉,可真正忍受痛楚的人卻一聲不吭。
上好藥,簡單利索地包紮完畢,凜遲鬓角出了微微一層汗,眉尾墜着點暈開的紅,更襯得眉目粲然,如畫皮豔鬼。
玄負雪歪着腦袋看了他一會,忍受不了寂靜,主動開口:“尊上右眼尾的傷,是怎麼來的?”
她第一次見他時便注意到了這道傷疤,長得不偏不倚好位置,粗粗一看宛如有人提筆在他眼尾添畫了一抹暈開胭脂,離得近了才看出是一道邊緣不規則的陳年暗傷。
從前玄負雪無心關注這人,隻猜測大概是他在雪原同野犬厮混時被那個兇性猛獸咬了一口或是劃了一下,可今晚盯着他看久了,瞧得仔細了,才發覺似乎并非如此。
“不知。”凜遲擡手撫上自己額角的傷痕,“隻知道不是在孤來酆都後所傷。”
玄負雪道了聲“哦”,又換了隻手托腮:“尊上現在失憶之症嚴重麼?到底那些能記起來,那些不能?”
“基本瑣事,衣食住行,持劍運法,孤憑借本能都能做。隻是有關周圍人或事,記不清了。”
玄負雪歎了口氣,心想這回可真是接了個大活:“我自然竭盡所能,同尊上說從前的事,隻是尊上也不要太過指望,你我從前的關系......呃,實話實說,并不親近。”
凜遲沒什麼大表情,低低“嗯”了一聲。
接着,她一邊思索着,慢慢同他講了些當初如何在雪原上遇見他和那幫野犬,還有二師兄将他帶回見孤峰卻半途又被凜天極截了胡,将人拐去了白鹭洲。
正說到凜遲去白鹭洲的第二年,又是凜家連辦春讀,玄負雪的病也痊愈了,準備啟程往白鹭洲,時隔一年又要見到這人,殿外忽地響起了宮侍的恭聲:
“尊上,到服藥的時辰了。”
得了應允,宮侍托着藥碗端上來,見玄負雪也在此,以為夫人是來看望服侍,便從善如流地将藥碗直接遞到了她手裡。
玄負雪:......
手裡的藥碗放也不是,拿也不是,她皺着鼻子,嗅到那烏漆嘛黑藥湯裡刺鼻的沖味,險些幹嘔。
凜遲就在一邊涼涼道:“你若真敢吐在孤的藥裡,孤立刻讓人将你拖出去喂魔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