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仍是立刻接話。
一千年算什麼,她就是改成一萬年、十萬年,他的心都不會變。自古鳥族就是最忠貞專一的,一旦認定伴侶,便是一輩子都認定那一人。
這場賭局,她必輸無疑。
花清淺仍然直覺他話裡有詐,但怎麼想都覺得一千年也夠了——那可是一千年哎,都夠她納四十個夫君了!
再說,她若修不成蛟龍,這輩子也就是大幾百的壽命,能不能活到一千年以後還是兩說。
再退一萬步說,就算她輸了,她小小花蛇一條,堂堂孔雀世子對她能有什麼苛刻要求?無非是多要點功德金光;
可若世子輸了,嘿嘿,那她的選擇就海了去了:魂片、修為、神力,甚至是大明王洞府……
這筆買賣橫豎穩賺不賠,賺了就是一本萬利,為什麼不幹?
“我幹!”她忽然來了股豪氣,把吃光的烤串往地裡一戳:“賭就賭,咱們說好了,如果一方輸了,就要無條件答應對方的要求,可不許耍賴!”
呂浮白自然沒有意見。
一旁吃得滿嘴流油的玉京子被拉來做了見證,于是今夜篝火之畔,明月之下,由玉京子緊盯着,花清淺與呂浮白擊掌三下,從此定下賭約,再無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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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夜一日後,四人如期抵達五門峽。
走出山道時正是傍晚,隻見峽關遠處海天墨藍一色,海面結冰未化,陸地上卻也不覺得有多冷。
“此地依山傍水,不愧是京師門戶。”花清淺背起昨晚臨時看的書,“古人所詩‘峽關春滿,不見風寒’,誠不欺我。”
自從上次念錯一字,花清淺鐵了心要證明她并非不學無術,更加賣力地讀起詩來,也難為她能找到這麼偏僻的古句。東方容楚對她的小心思一清二楚,隻見她水眸晶亮,暗含炫耀,實在可愛,不由溫聲順着她誇道:
“這句詩無名無題,隻收在上古的散句集裡,姑娘居然都能随口誦出,真是博學多才。”
花清淺被他誇得渾身舒坦,忍不住彎起眉眼,笑起來還不忘用錦帕捂住朱唇,活脫脫像是從戲文話本裡走出的矜持千金。
玉京子對她這般做作神态嗤之以鼻,對東方書生拍馬屁的本事也歎為觀止。
“她明明連‘羌管’都不認識,這東方奉承起人來真夠眼瞎的。”他小聲同呂浮白評價道:
“世子你說,書生是不是都這樣?怪不得話本裡書生最受小娘子們青睐。哎,真是世風日下,現在書生不光勾引凡人娘子,連清淺這樣的蛇妖也要被勾去魂了!”
玉京子對他的相貌從來很有自信,但東方容楚一來,他的俊美頓時就變得有些孩子氣。就算他穿着質地高出書生千百倍的仙衣,對方颀長如玉的身量在那裡一杵,也完全能将他比下去。
今日東方容楚仍穿着一身古樸的碧青長衫,行走時氣度溫潤從容,眉眼深邃,身後的書箱更為其添上一縷墨香,叫花清淺好幾次都挪不開眼。是以玉京子對他更加看不慣,逮到機會就要挑刺。
因為鳳凰神君的關系,玉京子想當然覺得孔雀世子應該跟他同一戰線,但後者卻并沒有立刻附和他的話。
玉京子轉頭看去,發現他又在專注地盯着花清淺。
因為輕裝簡行,她臉上仍沒有精緻的妝容,身上衣裳也沒換,仍是那套昆侖雲錦勁裝。但她心情很好,有東方容楚在身邊,她一日比一日容光煥發,青絲不再挽成一束,而是像以前那樣分成兩绺,從腦後垂到胸前,動作時發梢輕揚,分外俏皮活潑。
之前在慕城,她挽着兩隻山雀,一派無心的妖冶美豔;如今她竟美得更加奪目,少女情态掩都掩不住,仿佛失落的天真一夜之間都尋了回來。
呂浮白就這樣怔愣地看了她許久,不知在想些什麼,直到花清淺說天色已晚,今夜不如住店,看向他詢問意見,他這才回過神來,由着她走進一家客棧。
如今離會試還早,大部分南方士子還沒到五門峽關,房間富餘得很。而花清淺剛得了一箱紋銀,出手很是大方,給每個人都訂了間上房。
上房的服務就是不一樣,關好屋門,屋内暖氣氤氲,暖閣内還有放好的浴桶,浴桶裡是加了香薰精油的熱水。花清淺設好結界,又嫌人形不方便,幹脆變成花蛇,一個猛子紮進水裡
放肆歡快地撲騰了好一陣,她才悠悠浮到水面,變回人形,一手搭在浴桶邊,慵懶地支起下巴,朝緊閉的窗戶瞥去。
靈力随心而動,結界在那塊窗戶上打開缺口,掉進來一隻哆哆嗦嗦的紫色小毛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