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感謝呂浮白所贈的仙靴,花清淺從自己的乾坤袋裡拿出一尊小壺,遞到他面前。
“這裡面是不老泉的泉水,對上神有重生骨血、洗經伐髓之效,你拿着吧。”她想起什麼,笑了笑,“不老泉本就是你族祖宗的東西,如今也算物歸原主了。”
玉京子看着呂浮白神色複雜地接過那壺水,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她說的“你族祖宗”是鳳凰神君。
“這泉水既然屬于鳳凰神君,又怎麼會在你手裡?”他好奇問道。
“神君送我的呗。”花清淺懶洋洋伸手,從火裡召出一塊烤得焦香的牛肉幹,篝火給她側臉和素手都鍍上一層胭脂般的橙紅色,火光明暗間,她本就漂亮的五官越發顯得明豔:“不然呢,還能是我偷的?”
當年她不知天高地厚,發下了百年化龍的宏願,神君估計是想鼓勵鼓勵小輩,便給了她這壺不老泉水,還特意叮囑她,不老泉對妖族無用,要她飛升上神時再飲。
玉京子感歎道:“這麼看來,神君對你還挺好的。怪不得你覺得他喜歡你,要不是書中說上古真神天生無情無欲,我也覺得他喜歡你。”
呂浮白沒來得及出聲,便聽花清淺含着肉幹,口齒不清地大笑起來:
“玉京子,你讀的什麼歪書?上古真神要是都無情無欲,如今這麼多神族、仙族是哪裡來的,難不成都是天生地養麼?”
“光是應龍一神,就衍生出了如今大半個水族,那可是天上地下能交/配的都交了個遍,《鴻蒙秘史》裡記得明明白白,你說這是無情無欲?”
“所謂的無情無欲,無私成聖,上古真神裡大概也隻有鳳凰神君做到了。”說到此處,花清淺居然有些驕傲,将半塊烤肉幹往空中一抛,秀美細頸仰起,準确地吞下烤肉:
“所以,别看如今鳥族這麼多,連朱雀都有好幾隻,但說到鳳凰,從上古至今就隻有傅玄這麼一位。”
玉京子長了新知識:“原來如此!”
花清淺打假成功,覺得自己學問挺淵博,自得之意油然而生。她正要接着扯幾句鴻蒙的事,轉眼卻看見呂浮白在火光前垂下眸子,似乎很是傷神。
她這才想起來,前日他第一次露出那般激烈的神色,說傅玄摯愛花清淺,說他五十年來生不如死,說他再也做不回那個大道無情的神君了。
孔雀世子如此崇拜傅玄,她卻在他面前大談神君再也回不去的光輝曆史,跟在人家傷口上撒鹽有什麼區别?
“咳咳,我隻是想說神君厲害,沒别的意思。”她小心地看向他,拿出片烤肉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别生我氣啊。”
呂浮白擡起眼,輕聲道:“我沒有生氣。”
“隻是不久前,我曾見過神君一面,他說,他從一開始就喜歡你。”他從一開始就是有情的,可是時至今日,花清淺談起此事,第一反應還是忽略這個事實。
她好像就是不肯承認他喜歡她,作為愛人,作為曾經的愛人,他究竟失職到了什麼地步。
“他怎麼會不喜歡你。”呂浮白重複道,最後一句聲音輕不可聞,“他以為你知道。”
花清淺就知道,他肯定又去見了傅玄一回,發現兩邊的口供對不上,所以那日對她的态度才有些古怪。
“那什麼,其實我估計吧,傅玄他可能就是被我假死給刺激到了,我畢竟陪他那麼多年,便是條狗都有感情了,所以顯得不大淡定。但以他的心性,應該很快就能看破的……所以,世子你還是别太擔心了。”
他能看破麼?呂浮白一時有些茫然。
紅塵嚣嚣,萬丈如網,他曾輕視過情網的力量,然而自一百年前被它縛住,痛楚遠甚過往萬萬年中所受到的魔矢邪刃。
她在他面前赴死,他求死不得,痛不欲生;她在他面前愛上另一個人,他嫉妒又自卑,戾氣大盛,想要殺了東方容楚的心愈演愈烈——
“他看不破的。”呂浮白安靜地道。
“你怎麼對你們鳥族祖宗這麼沒有信心?他一看就不是沉溺情情愛愛的主啊。”花清淺遞給他一串烤肉,自己咬下另外一串,被滋滋冒出的油脂燙得吐出信子:
“不如咱們打個賭,五十年後他若看破往事,徹底放下,就算我赢,如何?”
孔雀世子一看就不會拿金貴的老祖宗打賭,她隻是随口一說,沒想到他卻很快答應:“好。”
她見鬼般看向他。
“——如果我赢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他這話出來得太快,她都要懷疑這是他早就想好的圈套,頓時覺得時間設定太短了:“不行,我反悔,五十年對神君來說不算什麼,我要改成一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