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周容見到人的時候,饒是見過無數刑獄,卻都沒眼前之人慘烈。
女子看上去不大,十三四的樣子,整個人瘦的皮包骨頭,身上連塊好的皮都沒有,看着那張布滿淤青的臉,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正青春的豆蔻少女。
“可查出身份?”
長青說:“不然屬下再去一趟,抓兩個人審一下?”
沈周容轉身往外走,“如此,隻怕更加打草驚蛇,你親自給她把脈,需要什麼着人去秘密尋了來,兩天内,最好能開口說話。”
長青接了死命令,沈周容不出門的時間,一直安心給那女子調養,因傷的太重,頗費了諸多心思。
福慶樓賣官一事,沈周容沒有瞞着胡萬庭,得知消息的胡萬庭先是驚得沉默了一陣,而後說要告辭離開。
“下官知曉,待在殿下身邊必然安全,可如殿下所言,江南四巡撫,他們隻暗殺下官一人,下官身邊,定有什麼重要證據被忽略。”
“如今福慶樓背後之人賣官已是事實,下官大膽猜測,與江南赈災案背後同屬一人,如此,整個江南牽涉隻會更大。”
“下官願冒險一試,助殿下尋出背後之人,還請殿下允許。”
沈周容想了片刻,答應了,隻在最後要求。
“萬事有本宮在,你務必好好留着性命!”
然午飯還沒到,長青匆匆來報。
“殿下,宋家出事了。”
沈周容收起寫好的信,折好放進信封,遞給匆匆前來的長青。
“和之前一樣,送到皇宮,記得要快。”
長青将信收好,才道:“官府衙門封了宋家八間鋪子,說是賦稅有問題。”
沈周容冷笑一聲,“早知他們會有動作,不曾想,這般按捺不住。你去安排信,待會出發。對方搭好了戲台,本宮不出現,怎麼繼續唱下去?”
自家鋪子無緣無故被封,宋芸亭心裡門清,這是沖着沈周容來的,準确的說,是沖着她霍家三姑娘身份來的。
這些年,他安分守己,與這些當官的也舍出去不少銀子,圖的就一個安心,可現下,官府的人既然敢動他宋家,就是要逼西北霍家出手,一旦出手,怕很難善了。
他就說,那什麼勞什子雅宴不能參加!
一群讀書人不幹正事在那沽名釣譽。
與此同時,心裡有一個大膽又興奮的想法!
幸而這次是沈周容,也幸而他們遇到的是沈周容。
他想,沈周容肯定是不會放過戴永罡的,戴永罡的罪行越多人知道越好,于是宋芸亭吩咐管家。
“你安排人,要手腳麻利的,把這八家鋪子所有賬本給我挨個抱到知府衙門!”
管家驚呆了,這種事不該最好是交點銀子息事甯人嗎?怎麼看着反倒是要鬧大。
宋芸亭知他疑惑,可他就是要這麼做,隻有徹底清理了這幫人,他宋家才能繼續好好待在揚州。
“記着,不要馬車,也不要箱子,全部走着去,最好讓整個揚州城都知曉!”
管家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知道宋芸亭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于是匆匆下去吩咐人照辦。
于是沈周容和林硯之一起到知府衙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三十多夥計規規矩矩立在衙門口。
不僅如此,每個人懷裡都不多不少的抱着一摞賬本。
宋芸亭毫無形象的坐在衙門口的石階上,拿一把折扇擋照在臉上的太陽。
沈周容走過去站定,一抹蔭涼投在坐着的人身上。
“小表弟這是做何?”
宋芸亭一個激靈慌忙起身,他真是怕了這聲小表弟了!
第一次叫,她堂堂一國公主,頂着霍家身份進了他宋家。
第二次叫,她入福慶樓,知戴永罡賣官,與其不歡而散。
這是第三次叫,這次,又不知要發生如何事。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竊竊私語各種各樣的猜測。宋芸亭知曉,他這會兒不能認慫。
于是壯了膽子,故意朝外大聲嚷嚷。
“知府大人說我宋家交的賦稅不對,宋某自認,這些年無不兢兢業業,于賦稅更是絲毫未露。可知府大人說有,我宋芸亭也不能說沒有,隻好讓人将八間鋪子賬本全都搬了來,讓知府大人親自驗一驗!”
若非還要與戴永罡做戲,沈周容真想給他拍手叫好。
守在裡面的人看到沈周容來了,立馬上前。
“霍三娘子,我家大人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