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辰就像被人定住了穴位一般,又或者是被許今墨這惑人“妖精”迷了心神,他隻是呆呆愣愣地盯着面前寂靜、深沉,如深淵般危險又勾人心神的眼眸。
“在地牢見到我,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許今墨的語氣不鹹不淡,秀氣的眉毛高高挑起,嘴角帶笑,眼底卻沒有半分笑意。
景辰的大腦遲鈍地回了神,仔仔細細地将許今墨的表情打量了一番,心底的疑團越來越困惑,有些摸不透這個女人這是要玩哪出。
狹長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嫌棄,還有些未消的怒氣,很直白地傳遞着一個通俗易懂的意思——你腦子沒病吧?
不知是不是被許今墨的氣勢所鎮,景辰滿腹疑惑愣是沒吐出半個字來。
景辰消極、不配合的表情,絲毫沒影響到許今墨的發揮。
她眼眸輕轉,雙眉一凜,眼中的銳利和怒火被控制得很好,讓人心底頓生畏懼,面上的神情更是冷得吓人,瞳孔深處的情緒驟然凍結,冰冷得吓人,仿佛在看死物一般。
許今墨雙手向着後背一揚,衣袂翻飛,發出了“倏忽”的聲響。
這般細小的動靜,卻讓景辰的心高高提起,不由自主地收斂了臉上鄙夷的神色,像是感受到威脅一般,眉頭一點一點地鎖起,變得凝重。
景辰如臨大敵的模樣,讓許今墨突然笑出了聲。
一聲短促的嗤笑聲,如冰渣子倏然落下,透着刺骨的涼意。陰晴不定的模樣,更是讓人頭皮發麻。
絢麗的狐狸眼逐漸蔓延上嘲諷的意味,“看來,你很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啊~”語氣漫不經心,言語也沒什麼力度,但輕描淡寫地勾起了死亡的危險氣息。
景辰能感受到許今墨周身壓抑的怒火,就如同一座随時都有可能爆發的活火山,恐怖的壓迫,令脆弱的心房一陣陣顫動。
“蘭溪!”許今墨微微揚聲呵道:“你應該清楚,背叛我的下場!”語調透着股咬牙切齒的狠意。
話音剛落,景辰猛地擡起了頭,難以置信地盯着許今墨。
蘭溪?
難怪這些話剛才就聽着耳熟......原來,她念的是“蕭錦明”的台詞。
她現在,在扮演“蕭錦明”!
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是為了幫我?!
隻一呼吸的功夫,許今墨便收起了全部情緒,成為了最公允、最理智的審判者,冷靜到可怕。
她刻意放緩了語調,鄭重其事地問道:“人證物證具在,蘭溪,你可還有辯解?”
這是“蕭錦明”在給“蘭溪”最後的機會。
然而,回應“蕭錦明”的,隻有死寂一般的沉默,這是“蘭溪”無從辯解的事實。
“好,很好!”許今墨怒極反笑,狐狸眼中突然浮起了一層陰郁的霧氣,讓人看不清眼底中究竟是憤怒多一點,還是失望更多一些。
“你知道我的規矩!”
說罷,許今墨揚起了手中的長鞭——她剛順手從桌子上拿來的一根不長不短、柔軟皎潔的發帶。
“蕭錦明”壓抑的情緒終于全部爆發,整個人如同出鞘的寶劍一般淩厲,眼底的黑色越發濃郁,如同層層卷起的風暴,用滿天烏雲壓底了晴朗的天際,瘋狂到毀天滅地。
發帶,被賦予了不一樣的力量,真如寒氣逼人的長鞭一般,爆發出危險可怖的氣息。
“這一鞭,因你害了她!”
“這一鞭,因你背棄了自己的諾言!”
“這一鞭,因你——背、叛、了我!”
三鞭過後,許今墨的怒氣如同潮水般退散,她又恢複了原來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剛才憤怒揮鞭,失态的樣子隻是個滑稽可笑的錯覺。
隻不過,那雙迷人的狐狸眼,陡然間被人抽離了所有善意的情緒,隻餘下了古井無波的寒意,以及一點一點湧上來的厭惡,一閃而過,仿佛在看什麼無足輕重、随時可棄的垃圾一般。
被這樣的眼神盯着,景辰無處可逃,有種衣不蔽體的羞愧,隻能狼狽地側臉避開了許今墨的眼神,絕望逐漸從胸口蔓延開來,壓得景辰喘不過氣來。
然而,這樣的“酷刑”卻并不是終結。
“從今往後——”
“你,蘭溪不再是我,蕭錦明的暗衛。”
“你、我再無任何瓜葛!”
話落,許今墨徑直轉身離開。
落在景辰眼中的,隻有一道決絕到陌生的背影。
不,别走!
景辰下意識伸手,拽住了許今墨的一角衣袖。
他突然感受到了“蘭溪”的情緒,心髒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了一般,窒息的痛感将他淹沒殆盡。
低頭盯着自己被緊緊拽住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