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答應李曉玫，一定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爺爺。

所以自己爺爺那邊，宋懷言是真的完全沒有說。

自己爺爺那邊要瞞着，到了李家這邊，以防李爺爺李奶奶那邊像上次他借錢給他們一樣，他們會不經意見就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爺爺。所以到了最後，連李爺爺李奶奶那邊，宋懷言都沒有多說。

自己爺爺不能說，李爺爺他們也不便多說。自己幾個兄弟那邊，說多了感覺他們會誤會他在故意蠱惑和想借錢，所以宋懷言也不便多說。

反正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在跟李曉玫繼續吃午飯時，最近工作時間是下午四點到晚上十二點。晚上能正常睡覺，第二天幾乎能把所有課程上完的宋懷言，很自然就跟李曉玫說了，他們已經聯系到了工廠，已經說好這個周末就去風扇廠拉貨的事情。

“嗯，到時你就告訴你爺爺，這些貨是柳哥表哥的。就說他們工廠突然發不出工資和獎金，然後用那些東西給對方發了工資。然後對方沒有辦法處理那些東西，也沒地方放那些東西，最後求到了你。你沒有辦法，才收下的。反正你們家的二樓不是基本空着嗎，到時你們先把所有東西搬到二樓。先說在那邊放着，也告訴你爺爺，對方說這些東西你們也可以賣掉，到時中間賺的錢就歸你們。我不相信東西都放到你們店裡了，宋爺爺會不動心。”

自從知道了宋懷言的最新工作時間，這幾天李曉玫就屬于經常能在學校碰到他的狀态。隻要碰到了，他們午飯幾乎都在外面解決的。而跟對方吃飯的那點時間，也是李曉玫一天中難得放松的時間。

反正此刻，等聽到宋懷言說批發貨的事情，李曉玫就再次說出了自己的建議。

“行，到時我跟柳哥他們串一下。”下意識點點頭，然後今天吃盒飯的宋懷言再次說到了，對方最後說的那個可以月結次月結的事情。也說出了那邊到時如果沒有貨款，可以被動退貨的事情。

“這種事情我聽說過，他們銷售為了拿提成，有的甚至會鼓勵手上客戶故意多拿貨。反正到時不管你們結沒結款，他們的提成肯定會提前發下去的。到時等真的開始催款了，從催款到你們真正給不上貨款，再到他們生氣了沒有辦法重新把貨拉走，中間可能至少有半年了。那個時候，無論你們的這些賬是怎麼處理的，工廠也不可能再把給他的獎金和提成要回去。反正既然對方這麼建議了，我們就這麼拿貨吧。用前面一百台，稍微看看情況。如果可以我們就多拿貨，如果不行我們就悠着一點，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其實這也是現在沈陽國企大批量倒閉的另外一個原因，在很多國企工人的眼裡，廠子畢竟是國家的。如果遭受損失，損失的也不是他們。所以為了獎金和提成，很多銷售都是隻管使勁銷售，不管真正的回款和資金的。

等大家都這麼幹了，廠子流動資金自然就緊張了。無數的債收不上，廠子裡自然就被動的缺錢了。等缺錢了，習慣找國家找爸媽的廠領導，自然再次求助到了國家和政府。

而見自己地方上的企業資金緊張經濟困難了，即便國家一再說着現在的企業盈虧自負。但等那些國有企業真的發生困難了，地方政府也不可能真的看他們倒閉，都會想方設法的自己想辦法或者自己再次向上面反映的。

而後這些說着要盈虧自負的國有企業，在這個政策最開始出來時，其實還是特别依仗政府的。廠子員工的吃喝工資，廠子員工的住宿，廠子老員工的退休工資。廠子新婚夫妻生的小孩子應該去什麼地方讀書，廠子員工夏天的夏日補貼，廠子員工冬天的暖氣補助。以前習慣的那些，一月一發的手套、洗衣粉和洗發水那樣的正常勞保。還有節假日時，給員工發那些水果，大米和食用油那些。

反正現在全國經濟逐漸放開，逐漸開始進入到市場經濟時期了。南邊的企業，人家一家一家慢慢發展起來了。至于東北很多重工業，很自然就衰退了。像防爆廠，軍工廠那些，因為不需要了，很自然就消失在曆史的大河裡了。

反正在現階段，隻要企業真的出問題了，政府和國家的第一反應還是挽救和補助，肯定是自己先放款或者聯系銀行借款的。到時這些錢不管是國家出的，地方政府出的，還是銀行出的。到了最後，其實最終會負擔到國家财政上。

無數這樣的孩子趴在母親身上吸血，到了最後國家負擔不了，也不想負擔了。

到了後面，就幹脆一咬牙，直接把那些不賺錢天天向政府和國家要錢的企業全部都砍掉，或者底價處理掉了。

至于那些依托廠子一直生活的很好的工人們，那個時候國家也開始狠心了不管了，或者隻能給少量補助了。

然後他們東北的經濟，一下子就徹底的不行了。

腦子裡突然的想了很多，但這個時候李曉玫也顧不上其他了，隻要壓下這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然後跟宋懷言商量，到時他們那邊具體要怎麼銷售的事情。

*

把所有的事情都商量好後，這天下午宋懷言給他爺爺那邊的隔壁去了一個電話。等他爺爺接上電話後，他裝作很急的跟自己爺爺解釋了幾句，随即就挂了那個電話。

然後大概十幾分鐘後，這個時間剛好休息的梁向天和柳大樹，就帶着一輛大貨車直接來到了宋爺爺的家具店大門口。

“爺爺，我們的事情，宋哥跟你說了吧？”

宋懷言的幾個朋友裡，梁向天是年齡最小，模樣看着最乖的。

在車子停下來，大家就開始瘋狂卸貨時，他第一次跑去了宋懷言的爺爺身邊。

“說是說了，但這麼多東西，真的是别人寄存到我們這裡的？不是你們幾個小的，自己買的吧？”

宋爺爺也是聰明的，雖然剛才着急要上班的孫子匆匆解釋了兩句，雖然隻幾句他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想到之前孫子建議他把底下店鋪隔出來一半，再做做其他生意的事情，他還是很直白的猜測起來。

“我們哪有那個錢，是大樹哥的外家表哥在第三風扇廠工作，他們廠子好像突然的發不出工資了，突然的說可以給他們一部分貨抵工資。他們廠子有些人完全不要這種東西，繼續等着錢。有些像大樹表哥那樣的，卻是直接拿貨當工資了。也是大樹知道你們店裡的情況，有一次跟對方說了一下，他就親自找到了宋哥了。因為這個，他昨天還專門給了宋哥一條煙呢。”

因為早就把一切都串好了，看着最乖的梁向天就臉不紅氣不喘道。

“那個宋爺爺，抱歉啊，我表哥說東西暫時放在你們這裡。你們可以完全不管，他争取兩個月内就搬走。當然你們也可以幫忙順便賣一下，如果真的賣掉了，給他一點本就好了，其他的錢可以給你們當房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