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那個地方,偷懶閑聊了十分鐘。
等下午四點的工作鈴響了,大家就戴好各自的工作帽,檢查好自己身上的衣服,迅速地進入了工作的車間。
他們幾人,不管是年齡最大今年22歲的高建軍,還是年齡最小今年才18歲的梁向天。他們都是鋼廠的正式工,都是父母以前在工廠工作。他們要麼接班,要麼在隔壁鋼廠學校讀完書。到15歲初中畢業後,就順利進入到這裡的。
反正在外面時,他們可能還是大家眼裡年輕人和孩子們。但在這裡,他們卻都是至少有三年工作經驗的老員工。
幾人中隻有當時學習最好,進廠做題做的最好,能看得懂設計圖紙的宋懷言是不用真正出苦力和長時間真正待在高溫車間的。
但在跟大家分開沒多久後,即便不用長時間的待在高爐車間裡。但到了檢查時間,裹得嚴嚴實實的宋懷言還是再次進入了極度高溫的生産區域。
沈陽現在的氣溫大概是二十五六度,現在确實不算最熱的時候。
但車間的情況,跟外面是完全不一樣的。
如果說外面是普遍的二十多度的話,這裡的強度則是驚人的四十多度。如果到夏天最熱的時候,爐台上的溫度幾乎能達到驚人的五十度。
宋懷言的身份是工廠的維修工,但最近領導卻把一部分的爐前巡視的工作交給了他。
所以穿的嚴嚴實實他,就不得不進入到這個最熱的區域,去記錄三十多個高爐風口的具體數據。
煤氣濃度,爐溫,風量、壓差、風壓……
從進入車間真正靠近機器時,宋懷言後背的衣服就全部都汗濕了。
等他抄到第一個風口的數據時,他頭皮的頭發和後背的衣服,已經完全的貼在他身上了。
到了抄第二個高爐風口的數據時,已經有汗珠流到他眼睛裡面了。
擡手下意識的擦了擦,随後已經逐漸習慣了這份工作的宋懷言繼續向下走去。
等把三十個高爐的風口都檢查完,宋懷言有一種汗水已經流到他腳踝和鞋子裡面的感覺。
而等真正從那個地方出來時,宋懷言脫了身上的工作服,就是直接檸出了很多汗水。
“不能一直待在這個地方了,不能一直這樣了。”
脫了上半身的衣服,癱坐在自己的工作椅上,任有身邊的落地大風扇一下子一下吹動着自己身體時,累癱的宋懷言如此想着。
此刻即便是出了那個高溫車間,即便已經坐在涼爽的維修室辦公室了。宋懷言的額頭和身上,還是有無數汗珠不停的流淌下來。
有隔壁辦公室的男員工或者女員工,路過看到他這樣的身材和姿态,都下意識的羨慕和偷看着。可能還感覺他這樣挺性感的,也挺爽快的。但隻有宋懷言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難受。
也許在别人的眼裡,他們這種廠子的正式工是非常讓人羨慕的。
也許在别人眼裡,他這種隻偶爾出去熱一下的維修工,已經算半隻腿進入到辦公室,算是半個辦公室的員工了。
也許在他爺爺的眼裡,他這種進廠後,就被選做看數據,做檢查做巡視的工作的。已經算是比他們強十幾倍了,已經算特别享福的工作了。
但天天要來這麼好幾下的宋懷言,卻從骨子裡,嫌惡自己的工作。
是的,他其實非常喜歡維修和檢查類的工作。
其實每天看看圖紙,每天維修一下工廠的設備,每天巡視一下工廠大部分人都看不懂工作原理的高爐生産産線。他确實挺喜歡,也确實感覺非常有意思和有成績感。
他們部門的那些圖紙和資料,他也學的興緻勃勃的。
但偏偏,他非常不喜歡高溫,不喜歡這種汗水把整個身體都洗刷一遍。整個身體都黏黏膩膩、渾身都發酸和發臭的鹹呼呼的感覺。
所以這次的機會,他一定要抓住,也許抓住了,他就能擺脫現在的環境。
反正不管他現在的工作,在其他人的眼裡有多好和多輕松。
他都不想這樣熱乎乎、臭烘烘,汗漬漬的,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