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十一月一号,哈爾濱啟明鍛造廠,早晨八點半。
大清早準時進入辦公室後,宋懷言就先開始通起辦公室的火爐子。
他們辦公室其實是通了暖氣的,但無奈這個辦公室有一點點大,加上哈爾濱今年的暖氣好像燒的并不是太熱。或者按照這邊本地人的說法,天氣還不是特别冷的時候,這邊還沒開始大規模的燒呢。
此刻他們這個辦公室裡,就是除了有正常的暖氣外,還有一個黑色的大火爐子。
把外面大辦公室的爐子通了,又去這邊新領導辦公室裡,把這邊周廠長的爐子也通了。之後在江衛林去财務室忙活通火燒爐子時,這邊辦公室的大家就陸陸續續的都進來了。
“唉,江經理您好早啊!”
“江經理您快放下,這些我們自己來就好了。”
“沒事,沒事,誰讓我住的近,又習慣早起呢。”
到了一個新地方,就隻能先這樣了。
雖然自己是來這邊做銷售經理的,但考慮到自己畢竟剛剛過來一個月。
所以此刻,在跟大家微笑打招呼時,江衛林也挂着最得體的禮貌笑容。
“好,那就麻煩你了。”
“不管怎麼說,這事情也不應該總讓你做的。”
江衛林剛剛過來時,這邊大家因為跟他不熟悉,最開始确實對他冷淡疏離一點。
加上大家通過各自的關系知道了他調來的原因後,其實私下也有點對他不齒的。
但人心都是肉長的,通過這一個月的接觸。見他這個被調過來的小領導,天天的對大家笑嘻嘻的,天天給大家做這個送那個的。再加上他工作能力确實不錯,漸漸的大家也就忘記了他是怎麼被調過來,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隐隐約約孤立他了。
今天又是一個下雪天,零下三十度的天,衆人除了在公司内部和車間裡面活動外,外面基本都不出去了。
作為銷售的江衛林,今天也肯定不出去的。
跟大家随意的聊了一會,随即他就跟周圍大家一樣,倒了一杯熱水,鋪開一張送報員昨天送過來的報紙,展開了慢慢的看了起來。
就在江衛林喝着熱騰騰的茶水,在逐漸熱起來的辦公室裡看報紙時。在周圍很多女同事,都拿着線團針線,坐在爐子邊和暖氣片旁邊的一邊聊天,一邊忙活時。平時有時候來的很早,有時候來的很晚的四十來歲王廠長,終于帶着滿身的風雪,風塵仆仆的打開了辦公室的房門。
“廠長你回來了?”
“王哥,你去郵局了?還是你碰到郵遞員了?”
“廠長你這個時候過來,我一猜就知道你順便去郵局幫公司拿報紙和學習文件了。”
“雪太大了,讓人家郵遞員為了給我們送這點東西專門的跑一趟也不容易,我就順路自己去取了。”
整個啟明鍛造廠,真正的辦公室工作人員其實就二十幾人。其他另外一百多人幾乎都是一線工人,都在另外的工房車間裡。
此刻見廠長回來了,整個辦公室的大家全部都熱鬧起來。
大家接東西的接東西的,倒熱水的倒熱水,聊天的聊天。
現在這個場合,與其說是在公司裡,還不如說是在以前大家庭裡。
這樣場景,其實普遍存在于以前的小企業裡。像江衛林這種從大公司大廠子剛剛調來的,即便已經在這個地方一個月了,他還是有一點點不習慣大家的這種松散和熱情。
但既然已經來了,那就要入鄉随俗。
想到王廠子的性格不錯,以前也做分公司一把手的江衛林也隻能壓下心裡的不舒服。也湊過去說話了:“廠長辛苦了,要不不行,下次我去取這個東西吧!”
“不用,我也是順路。而且我也隻在這種快遞員不好過來的大雪天才順路跑跑的,要是平時,郵政的人跑我們這邊也挺順路的。”
把手上總公司那邊發來的幾份文件和學習資料一樣一樣的發給大家,又把公司訂的幾份早報晚報都放在身邊。随即剛剛脫了外套的王廠子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的就從自己軍大衣衣兜裡拿出了一份很明顯拆開了的白色信封。
“這個東西,封面寫着我收,我還納悶是我那個老朋友從沈陽給我寄的呢,結果裡面寫着轉給你的。哈哈,江經理你女兒字寫的不錯啊,人也禮貌,上面還寫着麻煩叔叔轉交呢。她估計是隻在我們公司的通訊錄上找到我的名字,就先寫給我了。”
這個年代,有人打電話打到别人家,讓别人轉接或者帶個話。有人寫信,不知道對方的具體地址。寫個信給認識的中間人,讓别人轉交一下的事情,其實是非常多的。
感覺就是對方的女兒,腦子沒有轉過來,或者不敢肯定自己爸爸一定在這裡,所以弄了一個轉交信。
哈哈的笑着,随即一身腱子肉壯的像公牛的王廠長便直接把手上的信封塞給了過來的江衛林。
“應該是這樣的,麻煩廠長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