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訂婚前一個月,有人發消息說男朋友出軌了,該怎麼辦?
裴知晚以前在某乎上看到過類似的問答,隻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遇到這種情況。
她看着手機,整個人完全清醒過來。
有一瞬間想問對方是誰,可轉念一想,既然選擇用陌生号碼,應該不會暴露出身份。
似乎知道她正在看消息,對方再次發消息過來。
手機“嗡嗡”振動了兩次,點開是一張照片以及一個酒吧包廂地址。
照片裡,鐘明霄坐在酒吧沙發椅上,懷裡摟着一個女人。
裴知晚怔住,腦袋空白,耳膜鼓噪,伴随着呲啦呲啦的聲響,如同兒時電視信号斷聯滿屏的雪花點。
半晌後,她幾乎隻憑本能,打字問對方:「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對方很快回複:「今天,現在。」
鐘明霄剛還說去滬城出差,和同事開會……
裴知晚攥緊手機,一股難言的酸澀感在喉間翻湧,胸口堵得難受。
她深深吸氣,不再遲疑,起床匆匆換了身衣服。
剛打開門,窗外隐約響起沉悶的滾雷聲,吹過來的風挾着微涼的水汽,昭示着這場蘊蓄已久的暴風雨即将落下。
裴知晚腳步微頓,轉身帶上玄關處的雨傘,一手握着手機線上打車,一手關上門。
淩晨十二點,暑氣散盡,夜色濃稠,隻有街燈灑落昏黃的光色。
微涼的夜風迎面吹來,掠起一陣刺骨的涼,裴知晚打了個寒顫,攏了攏有些薄的棉質長裙。
網約車司機是位中年女子,接到裴知晚時,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溫聲說:“這麼晚了,小姑娘是去酒吧找人?”
裴知晚勉強笑了笑:“是,麻煩您了。”
她努力讓自己表現得自然些,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反複閃現出那張照片。
大概看出裴知晚不想多說,司機大姐溫和地笑笑說沒事,伸手将車内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
路上下起小雨,雨滴打在窗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道水痕。燈光落在玻璃上,被暈染成大小不一的光斑,也将窗外的景色暈成漫漶不清的影像。
暗沉、混沌。
一如此刻的心情。
車輛穩穩停在酒吧門口,裴知晚付了款,和司機大姐禮貌道謝後下車。
車門剛關上,車窗降了一線,司機大姐的聲音隐隐從裡面傳了出來:“小姑娘,聽大姐一句勸,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裴知晚心裡一陣酸澀,眨了眨眼睛,用帶着一點鼻腔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酒吧這個點正是熱鬧的時候,剛走進門,煙氣酒氣混在一起撞入鼻腔,五顔六色的燈光流轉閃爍,激昂的樂聲炸着耳膜,讓人一瞬間有些恍惚。
裴知晚後知後覺想起來,她以前來過這兒。
這是鐘明霄發小開的酒吧,開業時鐘明霄帶她來過一回,隻是她不習慣這兒的氛圍,之後就沒有來過。
她掃了一眼人群,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向電梯,揿下關門按鈕。
電梯門緩緩合上,發出輕微的震顫感,視線畫面越來越窄,那些嘈雜的聲音也越來越遠。
樓層數字開始跳動,她回想了一下短信裡的包廂地址。
三樓,302包廂。
鐘明霄和那個女人就在那兒嗎?
電梯門打開,超重感緩緩消失,裴知晚手指攥緊,站在轎廂裡閉上眼睛深呼吸,邁出轎廂。
酒吧三樓呈L形,302包廂位于走廊另一側,從電梯過去要先經過一個拐角。
然而,在距離拐角處幾米時,她忽然停住腳步,看向拐角處的玻璃鏡面上。
不知出于什麼緣故,走廊兩側牆面上半部分貼着玻璃鏡。通過鏡面,裴知晚清楚地看到走廊另一側的動靜——
一男一女兩道身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舉止親密,好似情侶。
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穿着打扮。
裴知晚呼吸一滞,目光定定地凝視着鏡面。
此時,男人偏了下頭,側臉瞬間映入她眼底,帥氣的輪廓,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偏薄的唇……
無一不是她所熟悉的。
真的是鐘明霄。
陌生人發來的消息是真的。
裴知晚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腳也被釘在原地,隻能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玻璃鏡面的狗血戲碼繼續上演。
女人伸手摟住鐘明霄的脖頸,嬌聲問:“明霄,你真要和裴知晚訂婚嗎?”
“老爺子讓訂的,我有什麼辦法?”鐘明霄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醉意,“再說隻是先訂婚,又不是結婚。”
“那、那你是喜歡她還是我?”
“當然是你,”鐘明霄低頭,親了親女人的唇,“你知道的,我一直把知晚當妹妹看待……”
妹妹?
多可笑,誰會把即将訂婚的女朋友當成妹妹?
裴知晚怔怔然望着,胸口像是灌滿了風,叫人喘不過氣來。
忽然某個刹那,窗外一道驚雷炸響,雨勢陡然增強,噼裡啪啦拍打在玻璃窗上,好似不将玻璃擊穿不罷休的架勢。
裴知晚心口一顫,仿佛五感忽然回籠,尖銳的刺痛一下子穿透了四肢百骸,痛得幾乎站不穩,隻能伸手在牆壁上扶了下。
理智告訴她,現在應該上去問清楚,向鐘明霄要一個解釋。
可是,在這個地方因為這種事情而争執,未免太過難堪。
裴知晚用力眨眨眼,眨去那些脆弱的淚意。
她掐住手掌心深呼吸,靜靜站了一會,轉身走向電梯。
*
從酒吧到公寓這一路是如何回來的,裴知晚印象有點模糊,隻隐約記得下樓時似乎遇到鐘明霄的發小。
對方先是一驚,而後支支吾吾地說了幾句,然後眼睜睜地看着裴知晚離開,絲毫不敢阻攔。
回到公寓,客廳依舊亮着燈,卻異常安靜。
裴知晚關上門,全身的力氣仿佛在這一秒被抽空了,背脊靠着冷硬的門闆,慢慢蹲下.身。
剛淋了些雨,身上沾染着微涼的雨氣,裙擺也被打濕,正濕漉漉地巴在小腿皮膚上,滴滴答答的水滴墜在地闆上。
黏膩,不适。
仿佛回到蘇城,經受着漫長的梅雨天氣,那些令人不适的潮濕悉數傳入她的體内,連情緒也是潮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