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的速度比李長樂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在第四天終究是到達了與劍南接壤的圖林鎮,并且十分順利地從城門經過。
這裡并沒有任何守城者,所以沒有人在城門口攔下他們。
身後的柳渤鴻輕嗤一聲。
對于他們這些經曆過戰争的人來說,戰争好像才剛剛結束不久。
可是對于那些沒有親眼見證過戰争場面的人來說,大戰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所以他們松散、他們窩裡亂鬥,他們生怕鬥得不夠狠、不夠亂。
上陽亂起來才好,他們才會有利可賺。
柳渤鴻輕輕搖了搖頭。
如果此時有敵軍侵略,岷江怕是早就淪陷了。
對方兵不血刃,便可以拿下我上陽重要一道。
多可笑?
李長樂四下望去,道路兩旁沒有任何普通百姓的身影。大概是知道了岷江此刻兩軍對峙,大家都怕自己被卷入戰争之中。
更何況,他們當初都默認了那四個征兵的村落被反反複複地抓去征兵,自然知道這種禍事早晚會落在他們自己的頭上。
這裡的人,都精得很。
柳渤鴻上前一些,低聲問着:
“要抓嗎?”
李長樂本想饒過那人一命,可轉念一想,她真的很想知道這裡的人究竟在想些什麼,還是點了點頭。
身後立即有一個小隊撤離了隊伍,不一會兒便将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孩抓到了李長樂面前。
他見自己被發現,立刻哭着朝李長樂叩首跪拜:
“大人您放了我,我就是好奇才出來看的,你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哦?說什麼?你知道我們是誰?打算同誰說?”
李長樂問了好幾個問題,可是那個小孩卻一個也沒回答。
“你是女的?”
那小孩原本敬畏的神色立刻換成了嫌棄,但又想到了這個女人身後有那麼多的大軍,又慌忙闆起臉。
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對着李長樂身側的柳渤鴻說道:“求求您,您放了我吧,我娘還在家中等我呢!”
柳渤鴻沒有給他任何一個眼神,而是低頭拱手,請示李長樂的意見。
“您看,這人要如何處理?”
李長樂收回視線,并沒有生氣。
岷江上下都是這個思想和态度,她沒必要和這裡的風氣較勁。
這裡就像是一個還未開化的野蠻之地,她有什麼好氣的?
“既然他不說,那就殺了。”
李長樂揮揮手,便駕馬繼續前行。
壓着那孩子的士兵便立即抽出長刀打算将那孩子就地解決。
“不!不!别殺我!我說!”
李長樂沒停,徑直經過了那孩子的身邊。
“我知道你們是風虎軍,我要給肆乘軍報信!各個郡縣都有他們的舉報箱,任何情況,隻要上報屬實,對他們有用,都會得到獎賞!”
那孩子言簡意赅地将消息說了出來,然後期待地看着前面身着男裝的女子。
李長樂再次揮手,壓着他的士兵便立刻歸隊。
沒有人理他,大軍再次如浪潮一般離去了。那男孩還沒徹底緩過來,他們便很快地消失在他的視線。
他後怕地摔倒在地,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柳渤鴻看着長樂的側臉,發現她有些過于平靜了。
“已經入了岷江,長樂不急嗎?”
李長樂微微笑道:“急啊,但是事要一點一點的辦,急也沒什麼用。”
“剛剛那個孩子,怎麼不殺了?”
柳渤鴻一路上對李長樂都很滿意,她的冷靜、她的機敏,可唯獨這一次,他不是很贊同長樂的處理方式。
那個孩子,若是真洩露了他們的行蹤……
李長樂目光銳利,嘴角的弧度若有似無,不知是不是在笑。
“柳伯伯有所不知,這個地方的人呐,大多都沒什麼人味兒的。”
柳渤鴻輕輕蹙眉,有些不理解長樂的話。
李長樂繼續解釋道:“除非殺光我們經過的每一個村鎮,否則,總會有人告發我們。”
柳渤鴻猶疑了一瞬,還是問道:“會不會我們先入為主了呢?畢竟普通百姓不知道風虎軍也是正常,大軍進城,他們害怕也是理所應當。”
李長樂略微一挑眉,柳伯伯不是參軍嗎?經過亂世的人,怎麼還如此相信人本純良?
李長樂搖了搖頭,繼續和柳渤鴻解釋。
她将自己進入岷江以來的經曆和柳渤鴻說了個遍,然後又将自己的分析說與柳渤鴻聽。
“就算不認識風虎軍,但大軍境内移動也不是沒有過,為何他們會如此謹慎。剛剛除了那個孩子,還有好些個藏在巷中的人,這些可都是打算去舉報的。他們隻是習慣了舉報的這種行為,根本不在乎我們來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救下岷江。即使他們的做法害了我們,害了他們自己,他們也不會去管那些的,他們隻能看到眼前的利益,我不殺他們也是如此。他們是被岷江、被上面的政令影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