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胭擺擺手沒在意,視線在人群中忙碌的狄衛隊身上停留一瞬。
亦正亦邪的氣,似乎也沒什麼特殊的。
兩隊人馬收拾殘局的時候,陸欽換好衣服先一步離開,他沒有那個好心留在這裡等。
祝胭撇撇嘴,盡管單從白色氣體來看,陸欽比楊峄更深一籌,但是祝胭一丁點兒都不相信,他這樣傲慢的人怎麼會是神子。
可能她一開始的方向就錯了。
算了,從長計議吧。
天色不早了,看着也不像一時半會兒能結束的樣子,祝胭叉着腰打算回去,轉頭問今日的戰友楊峄:“什麼時候走?”
狄隊在人群中指揮,貌似抽不開身,楊峄不好打擾他,于是扶着石頭站起來:“跟胭兒妹妹一起吧。”
下山的路上滾着落石,有不少被惡妖餘威擊落而死的動物,楊峄想打牙祭沿途撿了不少扔進收納袋裡。
祝胭想起裴守卿說家裡“缺錢”的話,也跟着撿了幾隻拎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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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周伯家裡有事,裴守卿比往日早半個時辰收工,白天活兒少,他抽空畫了兩張符,竟然在下匣子裡真的看到了憑空出現的銅闆。
不用為生計過于擔憂,一整日他的心情都很好,回到家時嘴裡哼着悠揚的鄉音。
“裴郎中回來了。”對面的袁嬸剛從菜園子裡出來,碰上裴守卿笑着打招呼,把菜籃子裡新鮮的菜分出一些給他。
“自家地裡的白蘿蔔,給女人炖湯再好不過。”
推脫不了,裴守卿隻好收下,他從藥箱裡拿出一副中藥給袁嬸:“馬上就要立春了,冷暖交替容易受寒,這副藥可以煎着當茶喝,有益無害。”
袁嬸臉上笑出了褶子,蘿蔔跟藥比能值幾個錢,她占了便宜,又給裴守卿塞了三顆雞蛋。
裴守卿笑了笑,搖搖頭,推門回家。
他把藥箱放回藥房,又把僞裝成文房四寶的木盒子藏進書房。蓋上盒子前,他心裡想的是:又可以給阿胭買肉吃了。
一會兒阿胭就要回來了,他先燒水做飯。
裴守卿從來沒有君子遠庖廚的毛病,他卷起袖子進了竈房。竈房裡有兩口鍋,把大的那口舀滿水先煮上,他淨了手開始備菜。
去村口散步的時候買過菜,家裡吃的還算不少。
今日難得時間充裕,他準備做點拿手菜給祝胭補補。他哼着小調在竈房裡穿梭,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
排骨剁成七八塊用水浸泡,加了生姜去腥。蘿蔔刮了皮,蘿蔔皮留着做酸蘿蔔,其他的切成塊一會兒好炖湯。
山藥并不難做,但是裴守卿一旦沾上山藥皮身上就發癢,今日盡管隔着布處理它,但手上還是無可避免的沾上一點兒。
可阿胭喜歡吃山藥,他忍着癢一刀一刀把山藥切好在瓷盆裡泡着,然後才用醋洗手,削減手上萬蟻啃咬的癢意。
缸裡還有幾塊臘肉,裴守卿削了小半拳大的一塊放在案闆旁,他坐在竈前的小凳子上,剝開新鮮的冬筍,筍子殼扔進竈眼裡燒。
臘肉配冬筍,阿胭吃過一次後贊不絕口。
裴守卿都能想象她誇自己時,眉眼彎彎的樣子了。想到此處,他也不自覺的彎了嘴角。
手上加快動作,冬筍切成片裝碟,臘肉刮去外層深色的煙漬同樣切成片。兩個肉菜容易膩,他又洗了一盆大白菜,把需要的材料都準備好。
祝胭還沒回來,他想了想,還是先沖了一個澡,然後搬來一把靠椅,在院子裡一邊等祝胭,一邊剝柚子。
祝胭的嘴被他養刁了,柚子皮苦,他耐心細緻的把柚子剝開後,一點一點清理外面的皮和裡面的核,直到它們被處理成光溜溜可以直接吃進嘴裡。
家裡有一個祝胭專用裝水果的碟子。去了皮的柚子瓣兒晶瑩剔透,人還沒回來,裴守卿已經将它們拆解完畢,呈散開的花瓣樣放在碟子裡。
阿胭肯定會誇他的,也許還能親他~
那他得刷個牙。
選玫瑰花香味的牙粉還是薄荷葉味的呢?
裴守卿通藥理,一竅通則百竅通,他将具有清潔效用的牙粉加入其他成分,做了不少實驗,家裡盥洗台上擺了最常用的四種。
玫瑰香氛,薄荷清涼,綠茶殺菌、食鹽去漬。
刷牙子在嘴裡發出“滋滋”的聲音,他含着水,漱了幾遍口。心裡藏着隻有夫妻間才懂得個中滋味,充滿了期待和隐秘的歡喜坐在院子等。
院子裡雲卷雲舒,夕陽穿過樹叢照在地面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喜鵲叼着蚯蚓從遠處飛到屋檐下,鑽進窩裡探出靈動的小腦袋。
風漸大,雲層大團大團從遠處的山邊飄過來。
等待的時間有點久,疲憊襲來,數着葉子的裴守卿支着手來了一絲睡意。
忽然耳朵微動,風将不遠處熟悉的聲音吹來,吹進他未成形的夢裡。
瞌睡散去,眼裡清明些許。他趕緊站起身拍拍袖子整理儀容,推開門時臉上已不自覺的帶上微笑。
視線穿過門前小徑往遠處望,滿心滿眼的望妻石。
可現實給了他一個巴掌。
冷汗直滲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