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噌”地蹲下來,躲在窗欄後往下看。
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奈奈子顯然沒注意到樓上,她趿上鞋子,踱步到門口。
可視門鈴被按下後發出“嘟”的接通聲。
“新野面包,您有需要嗎?”院門外的推銷員聽見了動靜,果斷開口:“我們有……”
“不需要。”
“可以做早飯的吐司呢?”
“也不需要。”
連拒絕的客套話都不說。
對别人也是這麼冷漠的麼……虎杖悠仁忽然覺得自己得到了安慰。
或許他也沒有太被厭惡。
但很快他就不這麼想了。
奈奈子在推銷員走後接到了一通電話。
以虎杖的視角來看,她從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神情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所以他做了偷聽這樣完全不大丈夫的事。
“嗯,我去車站接你?”
“……”
“好,那你後天來吧。”
“……”
立花奈奈子原本就是有些清淺的聲色,說話時還帶有尾音上揚的小習慣,此時她眉眼柔和,低聲交代着什麼的模樣,像一捧被初春融化的雪。
幹淨利落的裙擺被晨時的風拽出花瓣一樣的弧度,她一個人站在院子裡,居然也不顯得落寞。
什麼啊……
原來還有這樣溫柔的時候麼。
-
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
朋友?大學同窗?還是男朋友。
整個早上虎杖悠仁都在思考這件事,以至于錯過了奈奈子和他主動說的第一句話。
“水管壞了。”
“嗯……嗯?”虎杖悠仁出神地往嘴裡塞燕麥粥。
立花奈奈子沒再重複了,放下勺子盯着他看,神色比昨天晚上還要淡。
虎杖悠仁晚一步對上視線,女孩子眼裡的那一圈琥珀色流光在白日來看更為明顯,像帶着漩的小鈎子。
和在暗處時不一樣,那時候是亮晶晶的好看……
回憶自顧自夾帶了有沖擊感的東西,他臉紅地愣住,而後又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很響的一聲,留了印子。
奈奈子:“……”
莫名火大。
修水管隻是巧妙的借口,立花奈奈子偶然發現了就拿來用了,就算沒有這件事,她也會找别的筏子。
翻舊賬是沒有意義且傷自尊的行為,他們完全可以以簡單的合租關系和平共處。
這是冷靜過後,立花奈奈子能想出的最佳方案。
但對方好像不太明白。
直到她提着工具箱進了廚房,虎杖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
水池底下出現了輕微的滲水現象,放着不管的話,沒等維修的人上門,木地闆和櫥櫃就都會遭殃。
“像這樣纏上,剩下的交給維修的人來做。”奈奈子把粗膠帶遞給他,語氣像周末喊人來上班的上司。
“好的。”虎杖悠仁在離她一步的位置謹慎地蹲下,盡量克制視線隻落在對方攤開的手心上。
氣氛有些微妙,但還算融洽。
裂縫的水管被包了幾圈後,不再往下滴水,奈奈子用剪刀剪斷了膠帶。
針織裙的袖子寬松,手臂活動時跟着前後擺動,蹲着擡手很不方便,她來不及捋下去,腕間的紗布因此露出了一截。
“手,受傷了嗎?”
小麥色的,粗糙的手掌一瞬握了上來。
力道不重,甚至算得上輕柔,手指被攥住,奈奈子本能般地感知到壓迫,下意識掙了掙。
“不用管。”她把袖子卷了卷,用手壓住,沒注意到身旁的人短暫的低落。
連接口的幾個閥門擰緊了,她們能做的也就沒什麼了,收尾的中途,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奈奈子掏出來瞥了眼,直接挂斷了。
沒有備注的一串号碼。
“男朋友?”奈奈子聽見他開口。
以他們現在的相處模式來說,問的有些冒犯了。
沒等她答,虎杖先手腳并用的解釋起來:“你看就是……新田小姐會擔心,而且獨居的話安全問題之類的……”
“沒關系。”
奈奈子心想,現在你也住這了,算什麼獨居。
“那也是……”虎杖悠仁結結巴巴道,“男生什麼的,很危險!”
奈奈子盯着他看,迷惑地眨了眨眼,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我的話…不一樣。”他越說越小聲,“很安全,絕對……”
奈奈子:“說的也是。”
這種事其實不用說她也知道,但面對面聽見還是會有點不爽。
約莫是她的态度太過輕描淡寫,虎杖悠仁咬着唇瞪了她兩秒,突然很真摯地說:“不是沒關系,這是很重要的事。”
安全教育,特别是性的方面,确實很重要。
奈奈子肯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你不……”
奈奈子有點不耐煩了。
她打斷道,“我知道,但是……沒關系。”
——這些都和你沒關系。
不管是受傷的手,還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