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子變得更加冷冽拒人,更加不怒自威。
但無論多晚,賀黎總能見到賀轍。
劉媽很擔心他們,在賀黎的安慰下,她變得更加難過,賀黎知道,他應該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不讓兄長照顧他,擔心他。
但是,他也知道,他得讓賀轍這麼做。
哥哥他……在害怕呢。
如果不讓他每天見到自己,他也要瘋掉了吧。
……是這樣啊。
不僅僅是自己,兄長他……也非常非常痛苦。
他不希望失去自己,賀黎也,絕對不願失去他。
于是順理成章,他們相互依偎。
他每天都等賀轍回來,然後互相陪伴彼此一會,他就讓賀轍去休息,自己則躺在床上,睜着眼睛。
他害怕睡覺。
害怕陷入紅色的夢境。
他們都對那件事閉口不談,也都在逃避。
——
看似賀黎需要賀轍,實際上卻是賀轍更需要賀黎。
可最後的結果是,兄長在時間與弟弟的陪伴下,漸漸愈合。
而賀黎,仍然深陷在猩紅的夢境。
——
不然就這樣好了……
即使哥愈合了,他也不會嫌棄自己的頹廢的。
抱着這樣的想法,賀黎想要繼續蜷縮進龜殼裡。
有那麼一天,他碰見一個奇怪的人。
甚至……不能說是碰見,他們連面都沒能見上呢。
那個人,與自己格外不同。
他,聒噪,精神,很有活力……是一個與他,分外不同的人。
賀黎本以為,冷漠與忽視會勸退他。
但那個人卻意外的有毅力。
他也時常坐在門的另一邊,貼着門面去聽外面極有活力的說話聲。
但他好像還是讓他傷心了,于是最後,在外面的人沮喪難過下,他喊住了他,試着想要接受他。
他說,要和他交朋友。
他還送了琥珀給他。
……朋友嗎?
賀黎沒有肯定,也沒有否認。
但他們時常隔着門說話。
于是某個晚上,他再次做了夢,少見的,夢不是流動着的猩紅色,賀黎夢見了以前的自己。
他黏着父母身邊,又亦步亦趨地跟着兄長,帶着歡欣的笑意,好像永遠快樂無憂。
他自己也近乎有些晃神了。
原來他以前,也是這樣的一個人嗎?
……
他給他的朋友準備了一份禮物,是他特意挑選好,然後偷偷找人幫忙買的,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告訴兄長了。
他将禮物送給了他的朋友,他說想要見他。
……應該要見的。
賀黎很對不起地想,他們是朋友,怎麼能将朋友拒在一牆之外?
早就應該這樣了,他早就應該——
……
他将卓京介紹給了賀轍,又慢慢的,努力的,擺脫着糾結和困苦。
“我想去學校。”賀黎認真地對兄長說道。
在賀轍下意識的擔憂皺眉下,賀黎一再肯定道:“我已經好了,我也想去學校。”
“我想和大家一起。”
“哥,我真的沒事了。”
……
順理成章地,他去了學校,也交到了朋友。
看,一切都好了起來。
放學的時候,賀黎去書店買了幾本漫畫,在将要回家的路途上,他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賀黎停住,他擡頭向那個方向望去,遠處的街道邊,有一條小巷,氣味似乎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賀黎停頓片刻,随即擡腿走向那裡。
……
有些陰暗的巷内,靠坐着一個Alpha,不過剛一靠近,就被他用幽森銳利的綠眸捕抓。
賀黎并不害怕,他垂下眼,細細地看着Alpha,他身上受了不少傷,有幾處傷口還在淌血,血在地面不短延伸鋪開。
但他還活着。
于是賀黎向着他笑了笑,他說道:“你要和我回去嗎?”
他伸出的手被Alpha擊落,手裡的漫畫也嘩啦啦地散了一地,落進血裡,已經不能看了。
Alpha冷漠的,警惕的,不願被靠近的神情……
和他之前……一樣啊。
“别擔心。”賀黎上前一步,不容他拒絕地将手搭上Alpha的肩膀,注視着他綠湖的眼睛:“我會幫你的。”
——
賀黎将花放下,看着眼前的墓碑久久出神。
随即他像是想到什麼,對着石碑笑起來,他露出柔軟歡快的神情道:“又一年了,今年……我過得也很好哦!”
“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喔……”像是真在說一個秘密一般,他放輕聲音,又走近了一步,靠近石碑。
雨勢變大,些微打濕他的褲腿,但賀黎毫不在意,仍向父母分享,甚至帶點要誇獎的意味道:“這個秘密我連哥都沒告訴呢,我隻告訴你們。”
“世界竟然是虛假的,像是小說一樣……”賀黎垂下的眼眸微暗,似要隔絕如何光源,他頓了頓,接着笑道:“是不是非——常不可思議。”
“那麼既然……”賀黎看着碑上的銘文,擡起手摸了摸,雨水順勢打在他的手背。
……
“是不是再怎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也能實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