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遷嶼想到忏悔室的事情,他神色不變,随口說着:“之後和神父談了談。”
他放下東西,靠近女Alpha:“母親在做什麼?”
“寫信。”Alpha随口回道。
寫信,不會得到回音的信……
李遷嶼看了一眼信,舊式古美的信箋上還印有狀似玫瑰的族徽,隐隐聞見紙上熏染的香味。
……那個玫瑰族徽,現今,隻怕無人識得了。
他與Alpha說了一聲,就将食材提進廚房清理起來,不一會兩份咖喱飯做好了,李遷嶼将它們放在銀盤上,端了出去。
長桌鋪着硬布,桌面上的燭台隐隐有些掉色,蠟燭已經燃過大半,他們坐在桌前做起禱告,随即用餐。
沉默忽然被打破,女Alpha問着:“遷嶼,吃完飯就去看看書吧,上次學校成績出來了嗎?”
李遷嶼沉默了一會,答着:“出來了,母親。”
他看着母親期待的模樣,最後隻能吐出勉強的分數,女Alpha斂住笑:“李遷嶼,這樣的成績是不夠的。”
她擱下餐具,異常焦躁,喃喃自語:“這樣如何能振興家族呢?現今家族如此破敗,怎麼對得起……”
在又聽見Alpha說這些事時,李遷嶼也沒有再動用咖喱了,他垂下眼,靜靜聽着,心中的絞痛悲苦湧上。
Alpha似乎說夠了,她又面向李遷嶼,露出溫和得體的微笑:“那有和學校的Alpha們交朋友嗎?”
李遷嶼不由自主握緊了手。
紀森存有歧視,世家大族們當然看不起小門小戶。
他們隻會問起你的家門,在你說出來時,報以一笑,露出輕慢的神情說着:“——抱歉,沒聽過呢。”
世家自诩禮儀涵養,但他們也能用另一種方式戳人心肺,遞出高高在上的神情,露出毫無歉意的笑容,吐出批判刻薄的話語。
“抱歉,你的信箋紙一股陳舊味呢。”
“說起來,玫瑰族徽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概是我孤陋寡聞,可以請教一下嗎?”
“離我遠點,你難道不知道,你身上一股陰濕發黴味。”
“你有沒有想過轉學呢?”
“沒能理解嗎?我是說——”
“你不适合紀森。”
……
李遷嶼露出勉強的笑容:“在學校顧着學校,沒怎麼交朋友。”
女Alpha露出失望的表情:“遷嶼,你該去交交朋友的,不要不合群。”
李遷嶼垂眼看着鮮亮的咖喱飯,他突然說道:“母親,你覺得如果我換個學校……”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Alpha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他說了什麼荒缪至極的話:“你在說什麼?!”
她氣憤般顫抖着唇角,高揚起的聲音顯得尖銳至極:“那時候是誰說,會努力學習,會重振家族的,是誰做出的保證?!”
“你——”
李遷嶼臉色蒼白,他聽着母親聲嘶力竭,輕輕說道:“抱歉,母親,我……是我錯了。”
看着Alpha重新平靜下的模樣,李遷嶼内心卻難以複原了,他們繼續進行着午飯,可李遷嶼卻如同嚼蠟。
吃完飯,Alpha重新寫着信,李遷嶼則将碗洗好,然後回到房間,他關上房門,難以支撐般順着門滑落,他坐在冰冷的地闆上,将腦袋埋到膝蓋上。
過了一會,他站起身,拿出了書本努力學習,到了傍晚一如既往地,李遷嶼起身做飯,洗碗,學習。
夜漸漸深了,李遷嶼揉了揉疲累的眼,他将桌子收拾一番,看了眼手機,23:46。
他抓着衣物進了浴室簡單清理了一下,躺上了床,李遷嶼順便滑動着手機,進入了紀森的論壇,有幾個加精貼位于上方。
「出了“知淵”但是轉角遇到愛,大家知道他是誰嗎?」
「今早彌撒時遇見的,天窗的金光落下,他是神之來使嗎?」
「傍晚拍到一張絕世圖,人生之照啊!」
「會長轉學的秘密&揭曉」
……
李遷嶼掃了一眼,沒再仔細看就息了屏,他關了燈,室内一片漆黑。
明天……又要去學校了。
李遷嶼合上眼睛,久久難眠,最後的最後,意識逐漸沉眠時,他夢見——
古樸華美的建築,外面刻着玫瑰族徽,柔和的光讓玫瑰仿佛複蘇醒來般,看着那樣有生機。
如此鮮活,如此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