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着他輕輕颔首,而後轉身離去,他動了動嘴唇,想要喊住他卻難以出聲。
他感到惶然。
——
餘禾旻有想過,究竟是否是他頭腦發熱,竟也發了瘋,失了這該有的理智。
可他好像再不能無所謂了。
他不能再循規蹈矩,遵循着雙親的意志走下去了。
他無法高高在上漠視這扭曲。
……
餘禾旻想,他要打破這一切。
于是當天夜裡,他朝着父親的書房走去。
當然——
這必定會引來一場風暴。
可這又怎麼樣呢?
餘禾旻隻知道,他會成功。
在家族事業上,無論怎麼看父親都是一個很成功的人,可在培育繼承人方面,到底有所欠缺。
他培育出一位“完美”的繼承人,卻忘了要培育他的溫順。
要說餘禾旻與父親有什麼相似之處。
那麼就是
——他們如出一轍的無情。
公式化地,沒有親情可言。
這件事的結果就是,他成功地從紀森轉去紀英。
他順利地站上二年級a班的講台,他向台下看去,不用刻意尋找,一眼就看到了賀黎,在一群人當中,他是如此奪目耀眼。
而他此刻也正看向他,他好奇地打量自己,他們的視線相觸。
在他的目光下,賀黎一怔,似乎沒想到自己竟看向了他,但是很快,他露出了一個溫和友善的笑容。
是那麼……純粹真實,不摻一絲虛假。
餘禾旻遮掩着不由得顫動的指尖,而放任心髒不斷地跳動。
他輕輕彎下眼,竟也表露了真心的溫和與喜悅,他自我介紹着,将那天,沒能說出的話傾吐着。
“我叫……餘禾旻。”
——
所謂的父親坐在那裡,神情肅穆,可不斷的衰老,以及疾病,并不讓他顯得具有威懾力。
他卻仍然不知一般,借着關心的理由,将他叫進書房。
一言一語皆是試探與敲打。
餘禾旻波瀾不驚,從容應對。
“現在,去陪你的母親喝茶吧。”他說道。
又是一樣的流程,餘禾旻想,這樣難道,會顯得……更具溫情嗎?
他無所謂地應下。
女傭将下午茶端了上來,餘禾旻垂眼看着。
點心被安置在三層的銀色托盤裡,選取的食物以及擺放位置也自成一套規則。
從下到上分别為三明治、英式傳統的司康餅、芝士蛋糕和水果塔。
一旁的紅茶氤氲,茶匙嚴格地與杯子擺放成45度角。
茶刀,糖罐,奶盅瓶等被擺放整齊,供人取用。
母親穿着繁複的衣裙,他們坐在一旁。
接下來就是品嘗了。
多年來的習慣,甚至無需想什麼,就讓他構成反射。
吃序要由下到上、由鹹到甜。
吃司康餅時要先塗果醬、再塗奶油。
喝茶時要小口啜飲,不能端杯見底。
茶中添加牛奶時,必須先倒茶再加牛奶。
本無可厚非的,一如既往的下午茶,在如今而言卻讓餘禾旻感到厭倦。
而午後談話……哈。
餘禾旻想,不過是那些事。
母親冷淡優雅的聲音響起,話題始終圍繞着風雅事宜,偶爾吐露着刻薄的批判。
餘禾旻垂眸應聲,卻想着與賀黎一起度過的充滿着歡愉快樂的下午茶。
“餘禾旻,你的教養呢?”女Omega冷聲說道:“我和你說話,你應該看着我。”
餘禾旻感到疲倦。
他在Omega錯愕的目光下起身,隻輕輕點頭示意,露出優雅得體的微笑。
“那麼——母親,請您享用,我先行離開。”
他仿佛帶着歉意,動作卻沒有絲毫猶豫。
Omega臉漲紅,嘴裡反複說着教養,失禮之類的話。
——
餘禾旻沒有回到房間,不久前他就是從那出來的,而後他又從父親的書房,母親的花園裡離開。
他走向那塊種上芍藥的土地,這個位置正上方是他的房間,早晨推開窗子,可以看見芍藥在迎風招展。
他垂下眼,輕輕嗅着那片芬芳,他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伸手輕觸花瓣,花朵在觸碰下,輕輕顫動着。
他此刻好似獲得安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