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慕人見狀,跟着灌輸靈氣,身體裡的奈河血猛地湧出,他隻覺一陣熾烈燃燒,頭腦意識有些模糊,那頭鳐竹朝紀慕人臨空一推,制止了他。
“别運氣,離開那!”鳐竹顧不上說話,她的靈氣直往外洩,但始終無法完全止住瘴氣。
紀慕人吸了些瘴氣,身體動作都變得遲鈍,他跌撞着朝鳐竹走去,道:“鳐竹大人,您也離開那。”
鳐竹聽見這句話時,心神一亂,被那瘴氣撞開,胸前正中一擊,紀慕人一驚,猛地飛身接住鳐竹。
鳐竹本已雙手擲出白紗,想要纏在樹根上穩住身體,但體内瘴氣作用,動作偏移,沒有纏住樹幹,臨空将摔之際,被身後結實的胸膛給接住了。
“吟光......”鳐竹幾乎下意識喚到,她站穩身體,微微回頭,嗅到了不同于吟光的氣息。
“您沒事吧?”紀慕人扶穩鳐竹,眼眸移到鳐竹覆着白紗的雙眸上。
鳐竹嘴唇輕啟,轉過頭沒說話,她擡起手,小心翼翼地觸了下紀慕人的眼睛。
紀慕人隻感覺眼皮冰涼,他輕輕閉了眼,沒敢動。
“你的眼睛,真好看。”鳐竹的聲音很小,小到無法捕捉那一絲欣慰的顫抖。
紀慕人眼角有淚劃過。
那滴淚來的突然,他後知後覺摸了一下眼角,無措道:“鳐竹大人,我們先離開這再想辦法吧!”
鳐竹嘴角微微翹起,她摸着紀慕人的臉頰,道:“你長這麼高了......”
紀慕人呆愣原地。
“扶櫻......你好好長大了。”鳐竹溫柔地又摸了摸紀慕人的雙眼,道:“這麼漂亮的眼睛,該被好好護着......”
紀慕人喉間吞咽。
身後的巨坑不斷湧出瘴氣,半邊天已成黑紫色,被瘴氣侵襲的花草轉瞬就化成了灰。
鳐竹喉嚨越來越痛,她擡起頭,像是看着紀慕人,急促問道:“娶親了嗎?哪家姑娘?”
這個問題問的讓人意外。
紀慕人原本以為母親會問雨神近況,會問他的武神之位,會問他有沒有盡責,有沒有保護好百姓......
“沒,沒有。”
“無妨,你年紀還小,咳咳咳......”鳐竹猛地咳嗽起來,腿軟的站不住。
紀慕人雙手緊緊扶着她,那聲“娘”欲出不出。
瘴氣越來越濃,那巨坑被推的越來越大,“砰”地一聲,濃烈瘴氣巨龍般躍出巨坑,襲向兩人。
鳐竹回頭,正要把紀慕人推開,身後烈風乍起,一簇鬼火順風而繞,霎時燒成鋪天火焰,蓋住了巨坑,瘴氣漸小。
紀慕人一驚,擡頭見蕭歲溫站在鳐竹身後,朝二人布了個結界,阻擋了四周的瘴氣。
“歲溫!”紀慕人欣喜,“歲溫,你沒受傷吧,你去哪了?你快離開那個毒氣!”
鳐竹聞言,面上微驚。
“我沒事,哥哥放心。”蕭歲溫道。
鳐竹嘴角翹起,回頭面朝紀慕人道:“是蕭歲溫嗎?原來你們走的這麼近了......看來蕭朔大人沒有選錯人。”
“我們隻是......”紀慕人有點慌,他不知道怎麼解釋,卻又一想,似乎沒什麼該解釋的,他低下頭笑了笑,道:“是,我們走的很近。”
鳐竹擡手撫了撫紀慕人的腦袋,道:“答應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你的任務不是拯救蒼生,沒人給你這個任務。世人生死都是自己的事,你想做什麼便去做什麼,别聽旁人說什麼,去和自己喜歡的人玩耍,别的......都交給你爹爹。”
最後一句話,鳐竹像是在打趣,說着笑起來,紀慕人也跟着露出笑來。
鳐竹輕輕抱了抱紀慕人,在他耳邊哼了段婉轉小曲,最後一個音拖的很長,優柔詞調唱罷,她轉身走向蕭歲溫。
紀慕人看着鳐竹的背影,疑惑不解,他把每一個詞都死死記住了。
“謝謝你。”鳐竹道,“謝謝你一直在扶櫻身邊。”
鳐竹的語氣沒有剛才這麼溫柔,這會兒的她好像沒有了後顧之憂,平靜地像抓不住的風。
蕭歲溫想起他去祠堂拿走了天女村的地圖,心中有愧,他沒多說什麼,隻是低着頭。
“能拜托你,再幫我個忙嗎。”鳐竹小聲道。
蕭歲溫點了點頭,他望着鳐竹雙目上的白紗,又補了句:“您盡管說。”
鳐竹往前走着,道:“攔住扶櫻,别讓他看。”
蕭歲溫還沒反應過來鳐竹的意思,就見鳐竹足尖一點,雙手一展飛向那深坑。
“娘!!!!”紀慕人大喊一聲。
蕭歲溫立刻沖向紀慕人,将人緊緊抱住,吻着他的額頭,道:“在皇宮裡,哥哥,你母親的轉世在皇宮裡,我們一起回去,回去找她。”
紀慕人眼眶流出淚來,他咬着嘴唇閉上眼,聽見那深坑一聲巨響,頃刻間又風平浪靜,瘴氣徹底消散。
紀慕人忍住哽咽,耳邊回蕩着方才鳐竹唱的小調:
“小人兒坐在奈河邊,不見月兒不見仙,彼岸花葬天子殿,黑白無常走人間,金階浸血武神現,拈花九世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