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扶櫻全身纏着白色碎布,在火堆裡大哭。
他沒有叫“娘”。
他的哭叫的聲越來越小,最後隻聽得見人們歡呼,慶祝天災終于不會再有了。
“你究竟是妖,還是神?”鳐竹手中的靈氣源源不斷往紀慕人身上送。
紀慕人被捆縛在原地,使勁掙紮,他龇牙咧嘴,像一隻沒有理智的野獸一樣低吼。
“神女,他是妖,是妖!”一旁的白衣小童止不住嚷嚷,“您快動手!他要破了您的法術了!”
鳐竹眉心一凝,道:“這氣息不對,他不是妖。”
話音剛落,紀慕人利爪一扯,白紗碎成片,他躍身襲向鳐竹,張開嘴時漏出一對尖牙。
鳐竹聽着動靜,手指輕捏,指尖生出櫻花花瓣來,那花瓣連城一條長線,在紀慕人指尖穿梭,又忽然爆成漫天花雨,将紀慕人整個包裹。
紀慕人所見之處皆是花瓣,他還未動作,身體就自動湧出血氣,灼燒着花瓣,四周全是一層層墜落的火光。
白衣小童見狀,紛紛湧上前,朝紀慕人扔出煙霧,七八個煙霧球散開,将那火光都遮住了。
紀慕人在煙霧中咳了幾聲。
“神女大人,請給他緻命一擊!”
“快閃開!”鳐竹沖幾個小童大喊着,随即送出一道結界擋住小童身後。
小童轉身,見紀慕人撞在了結界上。
“他什麼時候......”
噼裡啪啦——
結界碎裂,紀慕人一手擒住一個小童,惡狠狠地盯着他們,鳐竹已經來不及出手,卻在這時,紀慕人嘴角一笑,松開小童,立即轉身,足尖一點,飛速往百姓人堆裡沖去。
百姓吓得驚叫。
紀慕人眼疾手快,掐住了一人脖子。
“可算抓住你了。”紀慕人擡起頭,額前濕濡的發絲被風一吹有些涼,他的眼睛還是紅色,隻是不再像先前那樣空洞。
見到對方面孔時,紀慕人一怔。
“夢姬......”紀慕人手上力氣松了些,他看着夢姬平靜堅定的眼神,問道:“怎麼是你,你為何控制我??”
夢姬的眼神望向遠遠站着的鳐竹,“我也想讓她嘗嘗,被自己親兒子殺死的滋味。”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紀慕人回頭看向鳐竹,又問:“你,你有兒子?”
夢姬看向紀慕人,面上怒色漸起:“我不僅有兒子,我還有女兒,我女兒舞風不是死在你手裡的嗎?”
紀慕人怔住了,他立馬道:“我沒有殺她,她是——”
“可你也沒有救她!”夢姬大吼一聲,道:“天劫暴發之時,你們不是在一起的嗎?為何你活着,我女兒卻死了??”
紀慕人與夢姬四目相對,凝眉道:“我沒救她,就是殺她?”
夢姬笑了一聲,道:“不是嗎?你是天神,我女兒是凡人,你不就是為守護天下蒼生而生的嗎?若是守護不了,你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鳐竹一步步走近二人,這些話她都聽着。
紀慕人沒有回答。
“這些話熟悉嗎?”鳐竹問道:“用自己的性命,救别人的性命,是你扶櫻的天職,未來幾百年間,你一次次救贖善惡不明,是非不分的凡人,那惡貫滿盈的強盜,無惡不作的土匪,害别人家破人亡的奸商,你哪個不救?既然他們都救得,為何我女兒救不得?”
紀慕人愣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
“拯救蒼生?”夢姬仰頭大笑,笑的驚悚駭人。
她推了一把紀慕人,手指他道:“你不就是一隻纣為虐的狗嗎!你是救活了别人,可同時害死的更多的人!你不是天神,你是魔鬼!”
夢姬說話越來越激動,霎時間,地面震顫,無數小蟲破土而出,密密麻麻朝百姓爬去。
“這是什麼東西!!”
“蟲!好多蟲!快跑啊!!!”
百姓都往鳐竹身後跑,白衣小童順勢站成一排,護在百姓身前。
紀慕人回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鳐竹面朝他,僅五步之遙,好像有什麼話想說,但在蟲子襲來的時候,她轉身布了道結界,攔在百姓身前。
蟲子順着爬上結界,直至将整個結界包裹成一個黑球。
與此同時,地面開始散出黑紫色煙氣,紀慕人隻聞了一下,就馬上捂住口鼻。
“是毒氣。”他往鳐竹那跑了幾步,忽然間腳下的地開始塌陷,隻聽見結界内的百姓驚呼。
隻是一瞬,包裹百姓的結界猛地下墜,連同那些黑色的蟲子全都摔倒了地底下。
百姓集中的那地方已然塌成一個巨大的深坑,坑中源源不斷噴湧出黑色氣體來。
“神女大人!是瘴氣!”白衣小童用袖子捂着口鼻,穩住身體。
“你們快走開,離開瘴氣!”鳐竹說罷,雙手掼出靈氣,使勁将瘴氣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