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江溯舟沒提任何有關戰事的消息,閑話家常般說着他在西境見到的景色,比望甯城夜晚更多的星星,月色下如雪原的大漠,城角紮掙開出的花……
如果南昭不知道現在戰事是如何膠着,或許就會以為現在西境一派歲月靜好。
身上被自家老爹揍出來的傷還在作痛,南昭歎了口氣,看向邊上的放着的長槍。
不多時,南昭又生龍活虎地在院子裡舞槍了。
槍尖在半空劃出一道遊龍般矯健的銀光,南昭眉眼淩厲,隐有當年景王的風采。
大毛叼着塊啃幹淨的牛腿骨路過,歪頭看了會,又優哉遊哉地晃着尾巴走了。
身處王朝權利更疊中心的望甯城,此刻确實稱得上歲月靜好,縱然平南水災尚在收尾,西境戰火連天,那又有什麼關系呢,隻要望甯城是平安的就好了。
滿肚肥腸,屍位素餐的官員這樣想着,将手中密函發出去。
平靜的水面下,暗流湧動,說不準下一個被吞沒的是誰。
“孫家。”南知意手撚着信紙,輕笑着念出這兩個字。
密函半途被截落到了南知意手裡,他簡略地看完,神色嘲諷:“還真是富貴險中求,使蠱毒毒殺皇帝這樣的法子都想出來了。”
自上次貿然刺殺南知意失敗,孫家就瀕臨棄子的處境。眼看越王馬上準備起事,為了一家的榮耀,迫不及待地獻出了殺手锏。
蠱蟲這東西會跑會藏,比一般的毒藥要難防的多,也不知道孫家從哪搞來的這東西。
讓手下把信函拿去銷毀,南知意笑容有些冷。
說來上一世皇帝也是被人毒殺的,不知道和孫家有沒有關系。南知意漠然地想,不管有沒有,這兩世孫家都免不了被誅九族的下場。
福全看了眼漏刻,笑着提醒南知意:“太子殿下,同小公子約定的時候要到了。”
南知意眸光一動,周身若有似無的殺意刹那消融,他眼尾微揚,說:“走吧,莫讓他等。”
偏殿畫室,楠江畫入了迷,手下一幅《踏花圖》已經臨摹了大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楠江完全忘了去注意時間,什麼南知意,什麼約定,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及至商黎來催時,他還猶自茫然着:“有什麼事?”
商黎似乎是習慣了,語氣中帶了點無奈地說:“太子在等你呢。”
楠江眨眨眼:“?”
——明天我給哥畫幅畫吧。
——好。
“……”
“!”
總算是回想起來昨天晚膳時許諾了些什麼,楠江立時焦急起來,手腳跟亂了調的弦似的,險些打結。
慌亂中楠江打翻了桌上放着的墨硯,那幅臨到一半的《踏花圖》就這麼毀了。
楠江顧不上心疼,忙手忙腳地抱了外邊幾上備好的東西,就奔出了畫室。
商黎聽見門裡面的動靜,剛想說句“不用急”,面前的門“砰”地一下打開了,楠江抱着筆墨紙硯從畫室裡蹿了出來,像隻出巢的鳥。
商黎搖搖頭,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