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周雲娘看向楠江的眼神中交織着各種複雜的情緒。
翌日,方貴妃帶着南知意去慈甯宮給太後請安。
太後一見着南知意便眉開眼笑,将人攬到懷裡說:“怎麼好像瘦了,那些宮人都是怎麼伺候的?”
南知意恭恭敬敬地說:“皇祖母,不關他們的事,是兒臣比原來高了些。”
太後将南知意仔仔細細打量了遍,滿意地說:“不錯,是長高了。意兒來,嘗嘗這新蒸的酥酪,皇祖母特意讓人給你準備的。”
看見祖孫二人一派和樂,方貴妃掩唇輕笑,不見底的溫柔化在眼眸水波之中,好似能溺死人。
太後擡眼看向方貴妃,歎息道:“前兩日我與皇上說了句後宮不可一日無主,他立刻便推說還有政務在身,起身走了。”
方貴妃垂目說:“姨母,皇後之位我已不在意了。此生,隻要有知意便好了。”
太後擰眉看她,不贊成地說:“你如今是越活越回去了,忘了我當初是怎麼教你的了?”
“片刻不敢忘。”方貴妃低聲說,“可是姨母,皇上決定的事,誰能改變呢。”
太後啞然片刻,忽而怒道:“都是那江氏,引得皇帝做出那麼多離經叛道之事。從進宮起就沒消停過,死了還要占着皇後之位。”
方貴妃雙手規規矩矩地壓着裙擺,對此不置一詞。
“唉,罷了罷了。”太後的怒意來的快,去的也快,她輕撫南知意的頭頂,說,“總歸知意還是皇上唯一的兒子,皇後之位有沒有都是一樣的。”
南知意已經漱過了口,他起身行禮道:“兒臣往後定當盡心侍俸皇祖母和母妃。”
太後臉上笑開了花,拍着南知意的肩直誇他懂事。
從慈甯宮出來,南知意約了南昭練習騎射。方貴妃拉着他細細叮囑了一番。
忽然,方貴妃視線轉了圈,說:“對了,今日怎麼沒見趙順康跟在你身邊。”
南知意說:“趙順康今日身體不适,我就沒讓他跟着出來。”
“嗯。”方貴妃好似隻是随口一問,她又說,“練習時,千萬要當心,别傷着自己。”
南知意恭順地說:“兒臣知道。”
“好了,你去吧。”方貴妃拍了拍南知意的頭。
“兒臣告辭。”
待到終于出了宮門,小太監全福附到南知意耳邊說:“殿下,一切都安排好了。回去以後,‘趙順康’就徹底是您的人了。”
南知意唇角挑起一抹笑。他身邊的兩個太監都是皇帝派的,本該與他是一條船上的人,可這個趙順康卻暗中投靠了方貴妃,幫她監視自己。
這樣的人,南知意斷不會留。于是南知意想法子找到了前世的護衛,讓他殺了趙順康,取而代之。
事情辦成了,南知意的手腳就能放開許多。而且再過不久,皇帝就會立南知意為太子,到時搬入東宮,就不會有那麼多顧忌了。
想到此處,南知意心情大好,他問福全:“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福全躬身說:“按殿下的要求,筆墨紙硯,啟蒙書籍奴才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
南知意到獵場時,南昭已經繞着獵場跑了兩圈。
“哥,你總算來了。”南昭策馬跑近,大笑着說,“快來,陪我跑兩圈,我一個人跑馬不夠盡興。”
侍衛牽來馬匹,南知意跨上去後,說:“我陪你跑你可能更不盡興,畢竟我可不怎麼會騎馬。”
“接着。”南昭将弓抛過去,說,“那更要練嘛。”
“駕!”
“駕!”
兩人策馬揚鞭,奔馳在林野間。
南知意的影子映在沾着秋露的枯草上,穿過時間和空間,躍過曾經随水流逝的悲哀,與前世故人之魂擦肩而過,在呼嘯的風聲之中,奔出遮蔽陽光的樹蔭,踏起飛塵,闖入廣闊的草野。
光落在他的眉眼上,恍惚中穿過皮囊雕琢出曾經賀時清的輪廓,随後,融進了南知意的軀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