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帝閉着眼睛斟酌了一會,終于決定了對賀家如何處置:“傳朕旨意,即日起,皇後靜心在長和宮養病,風雪霁留宮侍奉皇後膝前,無诏不得出宮。賀老夫人……”
賀老夫人扣頭道:“妾身願以死謝罪,請陛下成全。”
可順帝不能不考慮前線的戰事,不能不考慮前朝後宮的穩定,不能不考慮賀家在前朝的勢力,順帝無奈地說道:“賀老夫人,褫奪诰命,禁足賀府,此生不得出府。”
順帝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離開,風雪鸢不滿順帝的處置,輕喚了一聲:“父皇…”
順帝看着風雪鸢說:“鸢兒,朕知道風雪霁陷害你和木公子一事讓你受了委屈,可是這件事背後牽扯的人太廣了,又事關太子和皇後,若是處理不當,南風朝堂免不了一場腥風血雨啊。”
“可是父皇這背後是好幾條人命啊,賀華棠,孫姨娘,還有春才、梧台……”
“鸢兒,朕說過,跟南風比起來,他們的命都不算命。”
風雪鸢不可置信地問:“可是父皇,皇後娘娘她騙了你二十多年啊,欺君乃是大罪,父皇若是都能如此輕饒皇後,那為何還要苦苦追殺林安姑母呢!”
“鸢兒,你這些天也累了,今日就回起陽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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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夫人出了皇宮,賀華亭早已在宮門口等候了多時。
“母親,母親你沒事吧?”
賀老夫人沒有理他,徑直地往前走着說:“你不該讓軍報傳的這麼快。陛下為了陽庭的戰事忍了這一時,沒有殺了我,日後必定會記恨甚至忌憚賀家,賀家怕是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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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貴妃回到了雲麓宮,摒退了所有的下人,隻留了椿芽在身邊。
“芽,你說我裝病這麼多年,是不是錯了,反而誤了對行兒的管教。”
椿芽安慰道:“娘娘,您自從生了太子之後身子一直不好,怎麼會是您的錯?”
木貴妃搖了搖頭,說:“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有數,生在行兒之後是不好,可是葉妃進宮後給我施針調理,早就已經無礙了。這麼些年我裝病不出,一是為了躲避陛下的寵幸,二是為了不見皇後。陛下她看不出皇後并非賀華棠,可我卻一直知道。閨中之時,我經常去賀府與賀華棠兄妹玩,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當我第一次在長和宮見到皇後給她請安時,我便知道她是賀華禮。這麼些年,她裝得賀華棠嫡女的做派,反倒畫虎不成反類犬,給自己博了個張揚跋扈的名聲。”
“娘娘,您别多想了。您幫賀大人隐瞞了這麼多年,他在前朝肯定會幫咱們太子說話的。”
木貴妃冷笑了一聲:“哼,我幫他隐瞞皇後的身份,他卻瞞着行兒的事不告訴我,一邊借太子之手收斂了錢财又通過賭博洗白,一邊拿出了太子的把柄,他怎會是真心幫咱們,本宮這麼多年,真是錯付了真心!當他想要殺掉秋岡和春才時,我就知道在他心裡,賀家才是最重要的,當初跟我說的扶持行兒,等陛下百年之後就想辦法殺了皇後給棠兒報仇的話,都是假的!當年失去親妹的痛,他終究是随着歲月的逝去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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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鸢回到起陽宮,先睡了一夜一天。第二日晚上柴婆覺得再不叫起來吃點東西人就要不行了,才端了碗白粥進來,将風雪鸢搖了起來。
風雪鸢吃着吃着,眼淚就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柴婆,你說為什麼同樣都是欺君,父皇對待姑母就要趕盡殺絕,對待皇後就隻是禁足呢?”
柴婆已經十多天沒有見風雪鸢了,現在看她瘦了這麼多,本就心疼,又聽說了萬聖殿的事,心裡更是不忍。
“皇後娘娘她是嫁進皇家的,她若是有什麼事,丢的是陛下的臉面,皇家的臉面,南風的臉面。雪霁公主還未出嫁,也還算皇家的人,你難道讓陛下為了端蕪郡主,讓風雪霁償命嗎?但是…林安長公主她是從皇家嫁出去的,自然也算不得皇家的人了。”
風雪鸢憤恨地說:“可林安姑母她是為了南風和親的,她為了南風,為了父皇付出了這麼多,為什麼父皇連一個孩子都不肯留給她?可是皇後呢,殺了嫡姐冒名頂替入宮,風雪霁害死了端蕪郡主又陷害木公子,她們的手上沾了這麼多人命為何還能安然地待在宮中!”
“林安長公主之事涉及古滇,涉及謀反,可比欺君之罪重多了。鸢兒,眼下陛下忌憚賀家的勢力和陽庭的戰事,多半不會再追究下去了。但是賀家功高蓋主,不是什麼好事,咱們就且等着吧。”
“柴婆,你常說惡人自有天收。可若事事都等着老天的報應,那些作惡之人豈不是能多活好些時候。”
柴婆摸了摸風雪鸢的頭,說:“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若是天時不到,你做再多的人為也無用。鸢兒,眼下你還是先養好身子要緊啊,若是你的身子不行了,還有誰能幫林安長公主和葉妃娘娘報仇呢?”
“柴婆……”風雪鸢哭着抱緊了柴婆。
第二日,順帝恢複了早朝,隻略略聽了些無關緊要的奏報便早早結束了。沒有說賀家的事,也沒有提皇後的事情,倒是最後讓黃公公留下了賀華亭去了書房單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