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一到楓葉閣内,陳淮回到自己的屋子中伸開了雙手就向床上撲去。她枕在枕頭上想着,現在比任何時刻都要好。任何時刻。
她在逍遙宗有着相親相愛的同門師兄弟,有着最好的師姐。
那些殺戮,鮮血,登仙...離她已經太遠太遠,已經叫她記不得了。
還有裴欽...他似乎也沒這麼壞。
她突然想讓裴欽幸福。
裴欽太可憐了。都沒嘗過愛的滋味。
還有木芫花,得抓緊時間把他身上邪祟除了,不然這‘上修界第一劍修’的名号若叫旁人奪了去,木芫花不會得了失心瘋?
想到這陳淮突然“嘿嘿”笑了兩聲,又枕着枕頭翻了兩圈,才是沉沉睡去。
師姐醒了。她想。
現在可真好。
夜如墨色,突驟大雨,風聲卷起了雨,拍打在雕刻着木質的花紋窗。
屋門被推開,木芫花踩着濕漉漉的鞋揮手點亮了屋内的燈,才将背上未淋到一絲雨的女子輕輕放入床褥之上。
女子的睡顔安靜又祥和,他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一會。
師姐現在真好看。
自己之前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還對師姐那麼兇。
師姐以前不會怪罪自己,那麼日後師姐也不會怪罪自己吧?
屋外雨還在下,它爬進了窗沿,跑進了屋内,帶着一絲寒氣。床褥上的女子胸腔随着呼吸,正微弱地起伏着。
木芫花見狀,走了過去,伸手将窗關上,又走到床褥旁,欲想給師姐蓋上被子,莫要讓她着涼,可當指尖觸碰到被子的一瞬間。
他卻頓住了。
床上的人有呼吸。
不再是他兩年前看到的一個冰冷的屍體。
他鬼使神差的伸手碰了碰師姐的面頰,如蜻蜓點水般,像蝴蝶在親吻花朵一樣。
姐姐。
他的親姐姐。
陳晴活過來了。
真好。
他頭一次感覺自己日夜用心尖血用金丹飼養的草竟然這麼有用。陳淮真是沒有胡亂說說。手指間最後還是将被子輕輕拉起來,蓋在了師姐的身上。
明亮的燭光晃得木芫花有些睜不開眼。
他揮了揮手。
發現屋内一樣明亮。
他...早已沒了修為...怎麼還能熄滅燈火呢?
木芫花走到了燭火面前,燭光下他的臉逐漸變得扭曲,他輕聲喊了一聲“滅。”可燭火仍然在燃燒着。
他開始憤怒,嘴中不斷地重複着“滅。”“滅。”“滅。”
“滅。”
可屋内一如既往的溫暖。
撲通。
倚靠在牆的木芫花體力不支的滑落,直到雙膝跪倒在地上。
但他的眼睛卻還是死死地盯着燭火,他壓根沒接受過自己修為盡失,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他怎麼能接受?怎麼能接受...
他是逍遙宗最尊貴的少主啊!
是上修界人人稱之的天之驕子。
可他的手最終還是從胳膊上擡起,用指尖掐滅了燭光,讓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屋内隻有少女均勻地呼吸聲,還有給木芫花僅留下指尖發燙的餘溫。
他拖着背了師姐很久已經疲憊的身子,眼神卻平靜地如一灘死水。空洞沒有生機。
走了。
離開逍遙宗。
木芫花他再也不會回來。
他就還是逍遙宗永遠永遠最尊貴最受寵愛的少主。
天空開始放晴,雨下了一夜才停了下來,水珠從樹的枝葉滑落,仿佛在蕩秋千,滾到了地上,浸入了土中,成為了植物的養料。
陳淮縮在溫暖的被窩内,享受着難得的梅雨季。可窗外的聲音卻吵得讓她耳朵,叫她不得不醒來。
“遭了!少主哪去了!”
“剛才掌門和師尊去找少主,口中念着什麼治病,可推開門卻發現少主并不在屋内。這才派咱們來尋的。”
“哪怎麼辦啊?掌門和師尊現在也都在找他。少主能跑哪去了?”
什麼哪去了,吵什麼吵。
透過窗戶内便陳淮皺着眉頭在穿上又一翻滾。窗外可不知她的心思,繼續放聲言道“快去山下找找!這麼大個人還能丢了不成?”
“師姐來了!師哥來了!”
“那掌門和師尊呢?”
“都說了,正在逍遙宗四處尋着少主呢。”
等等...誰?
誰丢了?
屋内床上的陳淮猛地坐起,眼睛瞧向窗外。隻見幾位弟子正神色慌張地在楓葉閣四處走動,邊喊着今日發生的事。
“少主怎麼會突然離開逍遙宗?師姐不才是剛蘇醒嗎?那不是他的親姐姐嗎。更何況上修界六大門派形勢嚴峻,他這一走,怕是對逍遙宗萬萬不利。”
“是啊。掌門還說要為師姐接風洗塵。到時少主卻是丢了,莫不叫上修界人恥笑?”
幾名弟子走在楓葉閣,腳踩着楓葉,此刻聊的正興起,卻不知何時背後突然出現了一雙陰慘慘的眼睛。
“你說...木芫花丢了?”
“啊!鬼啊!”
一名弟子肩膀突然被拍了拍,回過頭來就見到陳淮這張剛睡醒要死不活的臉,不由得大呼一聲,反應過來後,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呼。師姐你吓死我了。”
“你們剛才說誰?木芫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