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起,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會演戲呢?”趙七月窩在時起的懷裡,悶悶的聲音從他的胸口傳出來,像一隻哼唧的小獸。
時起低着頭,笑意在唇邊漾開。他用手輕輕揉了揉趙七月的頭發,像是安撫一隻炸毛的小貓:“彼此彼此。”
趙七月擡起頭,眼神裡帶着一絲狡黠:“這麼說,你承認了?”
時起挑了挑眉,沒有直接回答,隻是說:“我隻是在配合你而已。”
趙七月從他懷裡鑽出來,一本正經地說:“配合我什麼?配合我劫後餘生嗎?”
時起淡淡的笑了,這才是趙七月,即使在劫後餘生、溫馨重逢的氛圍裡,最後也能一秒變得正經起來,像個不解風情的木頭。
周海浪一邊和了空纏鬥,一邊用眼角餘光偷瞄着那兩個膩歪的背影,心裡那叫一個酸啊。他容易嗎他?胳膊上被那群人面蛇咬了個窟窿,現在還血流不止呢!結果這倆人倒好,完全把他當空氣!
“兩位大人!我說你倆能不能注意點?現在是生死存亡之際啊!”周海浪一個不留神,被了空一掌拍飛,重重地撞在趙七月身旁的冰牆上,然後像個破麻袋一樣滑落在地。他捂着胸口,幽怨地看了兩人一眼,臉色慘白,半天沒緩過勁來。
了空的目光仿佛被昆侖柱吸住了一般,他死死地盯着那根毫發無損的昆侖柱,瞳孔微微顫抖,嘴唇翕動着,如同失語般,斷斷續續地低語:“怎麼會……這不可能……怎麼會沒碎?”
巨大的震驚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了空猛地扭頭,目光如刀般射向時起。他的眼神中,震驚逐漸被疑惑所取代,疑惑又迅速轉化為憤怒和質問:“是你!是你搞的鬼!”
時起将趙七月扶起,這才轉身,眼神冰冷地看向了空:“你以為地府的法器,是路邊的石頭,誰都能輕易撿走嗎?”
了空愣了一下:“難道……”
時起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難道什麼?難道你以為真的是有人偷走了它們?”他頓了頓,眼神更加淩厲,“你未免也太小看地府,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是……是你?”
時起反問道:“地府的法器,豈是那麼容易丢失的?如果不是我故意為之,你以為憑你的本事,能得到它?”
了空臉上的猙獰之色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詭異的輕松:“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暗中驅使孟婆騙七月去取昆侖鏡開始。”時起的聲音如同寒冰,不帶一絲感情,“你利用昆侖鏡碎片中殘存的時間之力,将自己的一縷神識注入其中,妄想騙過天道,借此重生,我說的沒錯吧,水神共工?”
“水神共工?”趙七月喃喃自語,這名字仿佛帶着遠古洪荒的咆哮,在她腦海中掀起驚濤駭浪。
共工,那個敗給颛顼的失敗者,那個怒觸不周山的莽撞神靈,他的名字象征着毀滅與不甘。最後他的神魂被釘在昆侖柱中,承受着永世折磨。難道說,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毀掉昆侖柱,讓天地重歸混沌?
了空,或者說共工,自嘲地一笑,肩膀微微聳動,仿佛抖落了千鈞重擔,那張原本年輕的面容此刻再看,有種說不出的滄桑:“勝者為王敗者寇,亘古不變的道理,我共工豈會不明白?”他頓了頓,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當年之事,我何須否認?若是我赢了……”他眼神迷離,似乎穿越了時空,看到了另一個世界。“或許這天,依舊湛藍,但不會有如今這般秩序。”
他伸出手,仿佛要觸摸那虛幻的景象:“你們知道嗎?其實我曾在昆侖鏡中窺見了一絲天機——原來,所有的神,最終都會走向消亡,即使強大如我,也無法逃脫命運的束縛。”他苦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不甘,“我親眼目睹了諸神隕落的景象,目睹了天地崩塌的慘烈,那一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與其坐以待斃,等待最終的審判,不如放手一搏,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我将一縷神識放入輪回之中,成為一介凡人,卻不想竟遇到了你們。”
他看向趙七月,眼神裡帶着一絲憐憫:“你以為你師父他們不知道自己的結局?他們什麼都知道。為了小小的反叛一下天道,才制出了他這麼個……東西,但終究是比不上你這個違背天道降下的東西厲害。”
共工頓了頓,又将目光轉向時起,語氣變得意味深長:“時起啊時起,你雖然是被刻意制作出來的怪物,但我和你的目的不都是一樣的嗎?你謀劃這麼多,不就是不想讓她化為蠟燭嗎?”
他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不如我們合作,重新改變這世界。你想想,你我聯手,這天地之間,還有什麼能阻擋我們?”
趙七月一臉無語地看着共工,又看了看時起,内心充滿了荒誕感。她眉頭緊鎖,仿佛有一團亂麻在腦中纏繞。共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時起那欲言又止的神态,都讓她感到一陣心慌。她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她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是個随時可能變成蠟燭的工具人?她認命,但不甘心。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命運,但她無法接受自己成為别人手中的工具,成為挑起禍亂的借口。
不等時起回答,趙七月先開了口,語氣堅定:“我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