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老樹盤根錯節,如同巨蟒般在地表蜿蜒,李小裡悄悄瞟了一眼身旁的女子,與其說好看,不如說有點假,不是動刀的假,是不符合常理的假,有點冷的不像人。一身黑色休閑服在她冷白的皮膚下顯得更加低調而神秘,一如她所在的部門一樣。
在文物局系統中,除了大家都知道的常規編制外,還有一個特殊的神秘部門,被人稱為“養老”部。
誰都不知道這個部門有多少人,因為她們從來不招人,也沒人知道她們具體是幹什麼,反正那些無從考究的文物,都會經過她們的手,然後就莫名其妙的得出結論,具體過程無人知曉。
李小裡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子使命感,這可是給神秘部門的人帶路,莫名而來的壓力讓他每走一步都開始透着謹慎,恨不得胳膊腿兒都得請示一下腦袋才能動彈,一時間沉浸在既激動又忐忑,既害怕又興奮的複雜情緒中。
“死人了?”
李小裡被這突如其來的冰冷聲音吓了一跳,他回過神,連忙搖頭否認:“沒,沒死人啊。”說完,又忍不住悄悄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人。
隻見她擰着眉,一臉的不爽,感覺下一刻就要罵人。
就在這時,保安周福華抱着他的破保溫杯迎了上來,眼睛跟個雷達似的,這瞅瞅,那瞧瞧,就是沒正經停過中間:“李老師,你們終于來了,這地方也太邪乎了。”
話語間,一股寒風從樹林深處沖了出來,就跟那冰窖裡刮出來似的,還隐約聽見一陣嘶嘶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東西藏在裡面。
“辛苦了,周叔。”李小裡深吸一口氣,強裝鎮定的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揣進他兜裡,“今天不用看了,您先回去休息。”
“好好好。”周福華拎起保溫杯,樂呵呵的轉身就走,甚至不能說是走,那是奔。眼前的墳坑似乎激發了他的某種潛能,平日裡略顯遲緩的動作,此刻竟變得如此迅捷有力。
李小裡不自覺的抖了一下,他總覺得這墳坑太過詭異,明明葬在山體圓潤飽滿的金吉山脈,按理說應是個大墓,沒想到竟是個普通小坑,甚至還散發着一股屍臭味,他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問:“趙老師,您說這世上真的會有那種東西嗎?”
短暫的沉默後,他聽到坑底傳來平靜的聲音:“根據科學的解釋說法,那不過是你大腦希望你相信而已。”
“那,那不科學的解釋說法呢?”李小裡咽了口吐沫,直勾勾的盯着坑裡的人。
“你還不走?”
“這就走,這就走……”李小裡一邊唯唯諾諾地應着,一邊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那人仍舊站在原地,身形筆挺,如同一尊守護神,守護着身後的人。
林間的喧嚣逐漸散去,重歸寂靜。
趙七月盯着破的跟碎紙片似的棺材,将目光落在其中擺放整齊的盔甲和斧子上,那詭異的造型就好像下一秒要從棺材裡跳出來砍人……
她從兜裡摸索出一節蠟燭,兩隻手在燭芯上輕輕一撚,火苗瞬間跳動出現。
下一刻,趙七月便置身于一片荒蕪的血色戰場之上。殘垣斷壁,屍橫遍野,空氣中彌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和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這哪裡是什麼夢境,分明就是一片人間煉獄!
“殺!殺!殺!”震天的喊殺聲,絕望的哀嚎聲,痛苦的呻吟聲,交織在一起,仿佛要将趙七月的耳膜震碎,她強忍着心中的不适,環顧四周。
“救…救我…”一個虛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趙七月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渾身是血的士兵,正掙紮着向她爬來,她連忙上前,想要扶起他,可她的手卻直接穿過了士兵的身體。
“你是誰?這裡…是什麼地方?”趙七月看着眼前這個如同虛影一般的士兵,心中疑惑不解。
士兵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伸出手,指向遠處一座巍峨的城樓,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她…她在那裡…”
趙七月順着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城樓之上,站着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背對着她,一頭雪白的長發随風飄揚,仿佛是從地獄深處走出的複仇女神,充滿了邪魅和恐怖。
趙七月看着眼前這一幕,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然而,就在這時,她突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四周爆發出來,将她猛地彈開。
趙七月将目光定格在那截熄滅的蠟燭上,眉頭緊鎖。燃燭引夢,照理說該是器物主人的記憶,可方才夢中,那個将軍分明并無未了的心願,那這夢境究竟從何而來?
昏暗的光線下,除了坑壁上斑駁的痕迹忽明忽暗,隐約像是無數具屍體堆疊在一起外,隻有她自己的呼吸聲在坑底裡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