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益愣了半刻,吃驚的望向幽戎,不是全族皆知他是英勇戰死于沙場嗎?
“那便是國師之計,隻為讓我和盧正嘯反目成仇,讓我哥在戰場上殺了他的随将,盧家定會反殺我全家,這樣我便和盧正嘯結下血仇。”幽戎嘴角透出了陰鸷卻苦澀的笑容,“遙想當年爹娘還為家中小兒拔得少年勇士頭籌而如此自豪,誰知便是因此将他們送進了鬼門關。”
此時的集益已經震驚得說不話來,眼裡隻有對自己主子的心疼。
“據說我爹娘戰死,大王震怒,貶黜了國師,可不久便赦免了他,隻因當日峑戎少不了他,亦如今日峑戎少不了我一樣!”幽戎站起身看向漆黑的蒼穹,冷笑着說道,“國師最後是什麼下場,你親眼所見,你以為我的下場會比他好嗎?”
集益深吸一口氣看向幽戎,他此刻思緒已經亂成一團,他亦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論族人如何待我,可族人賜我血脈,我仍然願意窮盡此生為族人搏一個未來,可難道這就是我這一生全部之意義嗎?我就不能得到一樣我想要的嗎?”幽戎站在帳中,側頭凝望着帳外無盡的夜幕,身影在搖曳的燭火下顯得格外孤寂。
他的眼神如同深沉的湖水,平靜無波,卻隐隐透着一種難以言喻的哀痛,源自那被歲月碾碎的舊夢,那心底一道道不可愈合的傷痕……
“可這世上還有人比方茉雲傷主子深嗎?”集益望向幽戎怅然的說道。
“當日在暗營,我已窮途末路,她本意就是來殺我的,她卻在一瞬改變主意,選擇救我,你知道為何嗎?”
“為何?”
“因為同是墜入深淵苦苦掙紮的靈魂,她不允許跟她一樣的惡靈,最後選擇放棄,任人羞辱,她救我,隻因我是幽戎!”
集益深吸一口氣,他自小跟随幽戎,主子會将自己當親人一般看待,就是因為自己不論榮衰的跟随。幼時幽戎便是全族聞名的少年英雄,被大王賜名幽戎,可那些光鮮亮麗,衆人仰望的虛妄,主子從不在意。
幽戎擡手,手指輕輕拂過腰間的佩劍,動作緩慢而溫和,好似在懷念什麼,嘴角輕輕上揚的說道:“那瘋丫頭救我時,滿臉嫌棄,覺得我竟如此無用!”
集益輕輕歎息着看向幽戎,他知道他在如何說,終究都是無用的了,那個看似遙不可及且狠戾罪惡的身影,已成為主子宿命的光芒。
此時帳外夜風凄厲,獵獵作響,忽然傳來一聲陰森而沙啞的聲音:“大帥,我有一計策,想獻給大帥。”
幽戎聽聞此聲,眼底瞬間透出一絲厭惡與惡心之意。他擡目瞥了帳簾,一眼,冷冷地說道:“讓他進來。”
帳簾被風掀開,進來之人矮小、精瘦,仿佛一陣風就能将他吹散,他尖嘴猴腮的臉上挂着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谄媚笑容。
此人是暗營的一個頭領,名為皮勳。而此人有着鮮為人知的背景——他是之前的國師同父異母的私生子,從未得家族承認,卻不知為何被國師當年破格收入了暗營。
皮勳站定後馬上幽戎拱手行禮,眼神中滿是讨好。可幽戎隻是冷冷地靠在椅上,靜靜閉目養神,似乎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大帥,您可曾想過,此時大王的命令是不準大軍對裴橋輕舉妄動。可若您此去裴橋,擒了方将軍而歸,大王雖不會以違背王令處置您,可卻定然不會放過方将軍,屆時……”
幽戎的眼眸猛地睜開,那寒戾如刀的目光直直刺向皮勳。
皮勳見狀,頓時收住了話頭,谄媚的笑容一斂,露出一絲謹慎,恭敬地低下頭說道:“屬下自然不敢置喙大帥的決策。但屬下有一計,可一箭雙雕,既讓大帥出師有名,又能帶回這位故人。”
幽戎眼底的寒意如刀鋒般犀利,示意對方繼續。
皮勳頓時心頭一松,谄笑着直起身,雙眼中滿是興奮,似乎笃定自己的計策能讓幽戎滿意。
“大帥,目前開戰在即,諸多小國、部落、番邦态度不明,觀望者有之,蠢蠢欲動者更有之。最為可惡的是一些如朗川、集梁等小國,與盧家軍和他們朝廷關系過從甚密。大帥可還記得,集梁之前正好與我族的遊牧人群曾發生過争搶沖突,您若此時要出兵,不妨借此事,以集梁為靶,打掉這出頭鳥,既可立威震懾諸國諸盟,又能盟國他們對盧家軍的支持。”
幽戎雙目微斂,指尖在扶椅上輕輕敲擊,未作回應。
皮勳眼底閃過一絲得逞的陰光,繼續說道:“更妙的是,集梁就在裴橋不遠處。屬下願帶一隊人馬,悄然繞道,入裴橋擒得方将軍,再與大軍會合。隻要方将軍一入大帥營帳,那盧家軍這些日子在裴橋周邊城關布置的兵力再多,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救不了她!”
他的話音未落,站在一旁的集益忽然冷冷一笑,帶着一絲嗤之以鼻的語氣說道:“你?去抓方茉雲?”
皮勳卻不惱,反而露出了一抹陰森而詭異的笑容,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隻狡猾的狐狸,說道:“屬下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方将軍的戰力自是遠非我能敵。但——山人自有妙計。”
幽戎冷冷地眯着眼瞧了他一眼,聲音冰冷得像覆着一層霜:“說來聽聽。”
皮勳立刻弓身上前,聲音壓得極低,透着陰森的詭秘,在幽戎的耳邊說道:“此計雖稍顯陰險,卻足以保大帥無過,并以最小的代價奪回您的這位故人……”
幽戎緩緩睜開眼,冰冷的目光落在皮勳身上,還未言語,那種深寒的氣勢亦讓皮勳不寒而栗。
“好,但她若有一絲閃失,我便将你淩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