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竟是一柄木頭短劍,上面的紋樣淩厲,氣勢磅礴,溫令微張着唇吸氣。
他一眼就喜歡上了。
他小心翼翼的觸碰着白虎的眼眸,貼上的一瞬,便抽回手,抿着唇,将手心在衣裳上蹭了兩下。
明明他才剛淨過身,比從前幹淨了不知多少,可此時他好似什麼都忘記了。
雙手将那柄短劍抱在懷裡,嗓音咕噜着,他眨巴着眼,強忍着淚珠的桃花眸微紅。
擡眸看向姜滿棠,發現她正給阿姎帶上手镯,他擡袖抹着眼,手落下時,她瞧過來,四目相對。
他紅着眼尾,眼底滿是倔強。
她彎着眉目,清潤之下滿是縱容。
原來,她是真的,要和他們成為家人。
溫令将短劍妥善的放在圓桌上,末了,又轉眼朝桌子中心推了推。
方才想起,她給溫令和溫姎都準備了好些樣東西,然後他垂目,去看盒子中的其他東西。
溫令翻到了屬于他的銀鎖,是和劍柄一樣的紋樣,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木頭吊墜。
和紋樣似同非同,幼态又可愛,嘴裡銜着一枚錢币。
溫令的手在裡面摸索,發現了那個姜滿棠手刻的升官圖和投壺,他的視線好奇且愛惜。
圓桌那邊就響起了溫姎的問話和她的應答。
銀鎖和銀镯,也都是她雕刻的?
溫令的視線又被吸引回去,落在那圈單镯上,尤為喜愛的摸了一圈所有物件上的白虎。
甚至都沒等姜滿棠提步過來,就自己将鎖頭和木吊墜挂在脖子上。
她來時,隻來得及給溫令戴上手镯。
然後,語調很輕,好似在曠野裡,有點空靈,摸着上面的白虎神相:“這是,我的守護聖獸。”
“四靈祥瑞之一,白虎。”
指尖落在木雕上,拇指挲摩着虎腹:“這是白虎幼崽,上面是你的名諱,”
“令。”
溫令的神色有些怔然,心下輕慢緩緩地,吐出無聲兩個字。
是“阿姊”。
溫時琢在熱鬧之中,靜了良久,他的指尖是最先落在木盒上。
而後手掌漸漸平緩,掌心貼在上面,像是輕輕撫平什麼。
卻也是最後一個,抵開木盒,兩個拇指撬開角落輕推,卻瞧不清裡面的陳設。
溫時琢吐出悠長的氣息,輕阖狐目,長睫在臉頰上落下陰影。
半響,兩隻食指落在内角,折返着掀開木蓋。
垂眸落在盒中,聽了姜滿棠的話,朏朏樣式銀鎖自是預先映入狐目,即便沒有她的認同,他瞧着上面的朏朏,也會知曉是出自她的手。
所以那天她買來的銀塊,是為了給他們備下的認親禮。
他的手指在上面停滞良久,狐目微眯,辨認着上面的花卉,他一眼就瞧出了蘭花,姿态舒展,花卉精緻,明明有瑞獸在側,重巒青山壓下,卻不失遺世獨立之風。
他的視線上擡,從放置銀鎖處朝旁邊側移,是一個蘭花繞竹的銀镯,與之放在一起的,是二十三顆的烏木珠串,十二顆的降香手串和一百零八顆的降香黃檀佛珠。
主珠上落了他的名諱,後面跟着四個字,歲歲平安。
他喉結滾動,咽喉處有些發熱,氣息頂在肺管處,隐隐作痛,艱難地排出。
溫時琢将這些放在盒邊,擡手落在那柄長劍上,五指合攏,在劍柄上握緊,心下動蕩着一股少年意氣,是澎湃,是狂瀾,是風起雲湧,驚濤拍岸。
最後,溫時琢才将手,伸向角落裡,視線在那不起眼的舊布上落定。
拇指和食指掀開一角,狐目陡然震縮,一滴清淚在無人注意時墜落,手掌擱在上面,不自覺向下按壓,又怕碰壞了,輕擡起手,指尖落在書角,明明沒有折痕,卻撫了許久。
“長姐。”聲音低微,連他自己都好似聽不見,可姜滿棠卻似有所感的擡眸,眉眼冷意消融,似溫化初雪而開的雪蓮,其中的神色婉和,仿佛能拭幹他眼角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