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見……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蕭妍領受了顔栩的咒毒,那雙眼睛,和十二年前的蕭肅一模一樣,鷹隼一般,盯着的隻是獵物,而不是一個人。
一樣的血統,一樣的惡毒,一樣的恩将仇報。
顔栩突然就覺得自己的信任交付得很不值當,她遇人不淑,識人不清,确實,她一向運氣不好。
顔栩突然就覺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一角。
“你知道我來自未來,你肯定記得。”
淚水不太争氣,是世界崩塌的前兆,也是情緒崩潰的示意。
多日前的預感,在此刻體現的淋漓盡緻。
“你知道我花了多久來學會你們這些心機籌謀嗎?”
她還是沒學會,要不然也不至于被蕭妍中傷至此。
這個莫名其妙的鬼地方,莫名其妙的穿越,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并沒有給她一個得到好結局的前提。十年前的顔氏夫婦是被蕭肅的忌憚,活生生逼死的。
一心為國,戎馬半生,抵不過一句猜忌。
顔栩見到蘇韫第一眼,是同情。
顔栩在這個世界的父母在最後,要她忠君愛國。
憑什麼?
那年她才十二歲,為了保住自己的命,向皇帝進言說自己有占蔔預知之能,能為其規避災禍,蕭肅饒有興趣讓她放手一搏,那一年恰好是旱災,她剛好記得,所以賭赢了。
于是她被留在皇帝身邊,用身世捆綁,用天下皆知的秘密去威脅,讓她不能離開京城半步,将侍郎府修建在皇宮邊,善言以此保她周全。
離開皇宮,隻會遭到萬人的虎視眈眈,這樣的能力,有多少人心向往之,若是讓蕭肅知道了真相,那顔栩更活不了了。
唯二知道的人,一個是跟她一起長大的,由顔氏撿回來的養大的孤兒林殊漠,另一個,是蕭妍。
“那年我方才及笄,你那般照顧我,我真以為你是個好人。”
蕭妍帶着她在皇宮中玩耍,在每個她徹夜難眠的夜晚來找她,在她被排擠打壓的時候護着她。
原來都是假的。
或許曾經是真的,但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我自認為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錯,但我承認,在你這失手了。”
一滴淚落下,在臉上鋪了一條河,河水洶湧滾燙,灼燒了涼透了的心。
她好不容易想要相信一個人,在這個無人可依,風雨飄搖的地方。
全是假的,都是她一廂情願。
她是提防蕭妍,但她以為兒時的情誼是一座高牆,它尚且堅固,不至于現在就塌。可他還是粉身碎骨了,甚至是在這樣一個她看起來并沒有那麼重要的境況之下。
“我承認在你這裡,它失效了。”
淚水就那麼一滴,吝啬的不願多流,顔栩扯着嘴角,冷笑。
“殿下,希望你我再沒有一次像這樣見面的機會了。”
顔栩拂袖而去,連衣擺的偏幅也未曾流連,蕭妍看着那片消失的衣角,突然偏過頭,臉色難看。
“小姐!”
雲翠語氣急促了不少,步幅極大地沖到蕭妍面前,把人扶到床上躺着去了。
巫術一事确是構陷不假,蕭妍為了看着真一些,也确确實實在自己身上用了毒。
雲翠沉默着端來藥湯,盯着自己的主子喝幹淨之後,方問道:“密道要封上嗎?”
蕭妍倚在床邊,臉上一副身上心上都不太舒服的樣子。
“不必了,她總歸不會再過來,封上又費事。”
雲翠依言退下,房中就隻留了蕭妍一個人,燭火明滅。
雍朝的這個春天總是淅淅瀝瀝的下着雨,空氣中是潮濕的清新。像極了她們初遇時的那個雨夜。
總歸是過去了,蕭妍垂着頭,不再追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