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很長時間都沒能平複心情。
她很少與人交惡,像這樣的争吵,她幾乎從未與人發生過。
倒不是她一路走來有多麼順利,隻是很多時候,宋妍都覺得沒有必要,但不知為何,在面對李越的時候,她總壓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但很快,宋妍就恢複了理智。
她為自己的語不擇言感到後悔。
她實在不該指責李越。
那晚若不是李越的及時出現,估計她還要被程潇年拖住很長時間。
——
宋妍覺得自己在這件事上浪費太多精力,她決定收起胡思亂想,專注于工作。
整個六月不剩幾天,她又陷入了銀行人的生理陣痛——季末焦慮。
接下來的幾天,宋妍完全沉浸于工作,白天各種跑營銷,晚上做完案頭工作都快要淩晨。
對于這些日常工作,宋妍還算得心應手。
而最讓她感到棘手的是中信集團。
中信集團是遙城一家很有實力的房地産集團,也是宋妍手裡的重點客戶,隻要維護好,這家公司就能帶來源源不斷的存款收益、貸款收益,甚至是中間投行業務的收益,而且收益高,回款快。
所以,即使當下對方沒什麼業務上的需求,宋妍還是喜歡時不時上門一趟,為财務部的小姐姐們點個下午茶,或是給她們送個鮮花。
正所謂“投資少,回報大”。
手機接連震動的時候,宋妍正在和财務總監楊碩閑聊。
宋妍低頭看了眼手機。
蔡靜靜:你和程潇年那事還沒完?
宋妍眉頭緊皺,不知對方怎麼突然提起這茬。
她迅速回了一句:什麼意思?
擡頭的時候,楊總監正好講話:“宋經理真是敬業,明後天就雙休了,今天還來跑業務,不和朋友出去玩玩?”
“工作重要,不能老想着玩。”宋妍謙虛說。
楊碩喝了口茶:“到底是不一樣啊,你看我們辦公室那幾個年輕小姑娘,年紀也跟你差不多大,天天光想着請假出去玩,這不,還沒下班呢,人跑了一大半。”
“中信是遙城都首屈一指的大企業,員工福利待遇也是出了名的好,自然想出去玩,像我們這種銀行打工人,隻能是多一分勞動多一分收獲,不敢出去玩啊。”宋妍亂绉一氣。
對于這樣的吹捧,任何人都是受用的,包括楊碩這樣的領導。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後,楊碩還要留她吃晚飯,宋妍明知他是外地人,周五是要回家的,所以這樣的話也是客套,便随便找了個理由拒絕了。
楊碩見狀也不強行挽留。
兩人互道再見後,宋妍便退出了辦公室。
今天的造訪,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成果,但證實了非常重要的一點。
——楊碩即将失勢。
其實,中信集團高層對楊碩的各方面不滿早已積聚多時。
據說他,上,不能和高層打好關系,下,不能領導好下屬。
換掉他是集團高層心照不宣的秘密,隻是在沒确定合适的人選前,不宜打草驚蛇。
據宋妍掌握的消息看,新的财務總監已經秘密通過集團CEO的親自面試,走馬上任隻是這兩天的事。
而她這次來,也是為了一探虛實。
楊碩已是強弩之末,再在他身上費心也是多此一舉。
掌握話語權的人變了,那要伺候的人自然就跟着變了。
畢竟,新官上任三把火。
和新領導的前任走得太近不是一件好事。
沒辦法,銀行客戶經理的工作就是這樣,能接觸到掌權人自然是好,但像中信這樣的巨輪,和銀行接觸這樣的小事,CEO是幾乎放手不管的,真正手握決定權的就是财務總監。
宋妍在想該怎樣讨好下一位财務總監。
她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危機感。
宋妍剛到車上,就接到了蔡靜靜電話。
她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火急火燎:“怎麼回事?程潇年在微信上找我。”
三人一起吃過飯,客套間,蔡靜靜和程潇年加了微信,但對方在列表中屬于躺屍狀态,蔡靜靜想着宋妍已經與對方分手,幹脆删了程潇年,結果一直忙于工作,把這事忘得一幹二淨。
“找你?”宋妍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他騷擾你?”
“這倒沒,就是說一些沒頭沒尾的話,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那天晚上是他的錯,不該打擾你的,以後不會了什麼的,我也不好問是什麼事。”
“哦。”聽到沒有騷擾好友,宋妍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一點。
慢着。
宋妍靈光一現,問:“他隻說道歉的事,沒說别的。”
“沒啊。”蔡靜靜說。
不是被打了嗎?以程潇年的性格怎麼會不提?
難道是她冤枉了李越?
想起那天,李越并沒有明說打了程潇年,他隻說教育,難道并沒有打?是她冤枉了他?
“到底發生什麼事啊?快告訴我,快憋死我了,吃瓜吃一半。”蔡靜靜在那邊急的上蹿下跳。
宋妍隻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簡單轉述給了蔡靜靜。
“卧槽,宋妍,你好沒人性啊,”蔡靜靜驚聲大呼,“你在程潇年面前做小伏低的,夾着尾巴做人,怎麼到李越這兒就那麼嚣張啊。”
“……”
“我要是李越,我半夜也得找到你家揍你一頓。”蔡靜靜頗為氣憤,在電話那頭打抱不平。
“這麼嚴重?”宋妍心虛問。
“還不嚴重?好心幫你,你倒好,還倒打一耙。”
宋妍轉移話題,問到問題的根本:“所以,我在想,他到底打沒打程潇年,你也知道我有多緊張這份工作。”
“等一下,先别挂哦。”
過了一會,宋妍聽到蔡靜靜肯定的聲音:“我敢保證沒有。”
“?”
“我剛剛問程潇年了,”蔡靜靜語氣頗為得意,“他說他那晚其實沒喝多少,李越對他蠻友好的,把他送回家,路上還給他買了水。”
“……”
“這事兒,啧,”蔡靜靜難得的語重心長,“你真的太沒良心,而且,就算打了又怎樣,别說李越,我都想打他一頓,還是男人嗎?做事黏黏糊糊的,看着就煩。”
蔡靜靜和程潇年相處不多,僅有的一次見面就已對他厭惡至極,她也搞不懂,宋妍是怎麼忍他的。
——
宋妍回了行裡。
她本想工作到淩晨,畢竟回家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