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
盯着天花闆默然半晌,才後知後覺地摸了摸耳後,卻發現那裡已經貼上了紗布。
“那幾個廢物知道你在他面前連一晚上都沒撐過去嗎?”
蘭瞪向聲音來源,對對方的話無法辯駁,但男人冷嘲熱諷的态度卻也讓她十分郁悶,于是撈起床上枕頭就砸了過去。
“閉嘴!不許說話!”
枕頭被對方迎面接住,“幾天不見脾氣漲了不少。”
或許是因為屋内有暖氣的關系,男人穿得很單薄。黑色緞面襯衫包裹着肌肉,領口被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隐約可見的胸肌,銀色項圈在脖頸間還泛着微弱綠光。步伐邁開的瞬間,黑色西褲完美貼合着男人的腰臀,蘭的目光在對方勁瘦的腰肢上遊移了一瞬,然後可恥地——
咽了口口水。
她略顯尴尬地别過臉,試圖将腦中的黃色廢料清除。
總覺得男人今天有些格外的......
騷氣。
琴酒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原本戾氣橫生的眉宇頃刻軟化不少。
“耳環呢?”
“扔了!”
她沒好氣道,言語中還頗有些對自己方才反應的不齒。
“啊——!”
耳垂驟然傳來一陣刺痛,反應過來男人在做什麼後,蘭就着視野中的下巴狠狠咬上去!
“啧”
琴酒摸了把下巴上的牙印,“屬狗的?”
“你先咬的!”
她捂住耳朵控訴。
溫熱的指腹劃過耳垂受傷位置,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
“别讓人碰這裡。”
男人在對待屬于自己的東西時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占有欲,蘭不想慣着他,直接選擇了無視。
“聽到沒有。”
琴酒掐起她下颚,逼她看向自己。
“沒有!”
她惡聲惡氣反駁,帶着幾分賭氣的意味。
男人耐心告罄,轉而掐住她面頰,誓要從她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聽到沒有!”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她瞬間像隻被踩了尾巴的貓,對着男人又抓又撓。
“我幹嘛要聽你的!我憑什麼要聽你的!你又不是我的誰!不是什麼事都不告訴我嗎?!不是不讓我對你有期待嗎?!那你還來招惹我做什麼!找你的雪莉小姐去!”
屋内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蘭在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後登時便有些後悔。
男人善變的态度也讓她自己陷入了怪圈。
一方面為兩人的未來而感到擔憂和害怕,一方面又因為男人的縱容而不自覺耽于現狀,以至于脫口而出這些不合時宜的話。
蘭深知語言對一個人的傷害有多大,盡管自己也曾多次遭受過言語的冷待,但她自己卻并不願成為那樣的人。
“抱、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屋内依舊沉默。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蘭小心翼翼看了眼,卻見對方低垂着眉眼一言不發地注視她,她被那道目光看得莫名有些心虛,起身打算趁男人發作前逃離。
“想知道嗎?”
“?”
“不是想知道我在做什麼嗎?我可以告訴你。”
“!”
蘭身軀微頓,疑心男人是不是又搭錯了哪根神經。
“我讨厭這個世界上有人擁有和我一樣的臉,尤其是用那張臉做出某些惡心的表情。”
琴酒咧開嘴,白色尖齒在他臉上呈現出森冷的寒意。
“很巧,他也讨厭。他想方設法置我于死地,但因為我是他最愛的女人養大的,所以又處處對我手下留情。”
黑澤雪剛死的那幾年,琴酒說不上過得有多艱難,他本就不是個好惹的性子,即使後來被趕出福利院在街頭流浪,也沒什麼人敢招惹他。
亡命之徒确實不怕死,但他們也是人,隻要是人,就有害怕的東西。可他不一樣,他從未對某個人,或某樣東西産生過害怕的情緒,自然,也從未對某樣東西産生過興趣。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這一切産生厭煩的呢?
他自己也說不清。
第一次接觸大麻的時候,他确實在那裡獲得過短暫的快感,但随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空虛,随着時間推移,毒品所能帶給他的也非常有限。直到被人一次又一次地從瀕死邊緣拉回,他才終于找到比死亡帶來的刺激更讓他感興趣的存在。
金是個很好的捕手,他很清楚該如何去誘捕一頭和他一樣陷入困境的野獸。他們相互憎惡,互相厭惡,帶着隻能讓彼此雙方存活一個的目的互相較勁。
“無論這艘船最終會在哪裡停靠,最後在這艘船上活下來的,必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