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頓時暗如鍋底。
“學校裡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
這次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低頭沉默了半晌,然後嘲諷道:“沒有。”
“他們都怕我。”
“怕你?為什麼?”
“因為我跟他們不一樣。”
琴酒對幼兒時期的印象并不是很深,更不存在有什麼所謂的朋友。
學校的小孩都覺得他是個怪人,不僅因為他是鎮上唯一一個歐亞混血兒,還因為他一頭的銀發。在那個滿是金發的小鎮裡,他媽媽的一頭黑發和他的一頭銀發成了鎮上唯一的異類。
人們總是會下意識地排斥跟他們不一樣的人,盡管那個人并沒有做錯什麼。
尤其是當他們發現,在周圍同齡人都還穿着開裆褲尿尿和泥巴玩過家家的時候,那個銀發的怪人小孩會在下雨過後的泥地裡,去收集那些從泥土中鑽出來的蚯蚓,然後将它們一個個扯斷,看着那些被扯斷成兩截的蚯蚓,在地上密密麻麻地蠕動着。
幼兒園的孩子們開始更加地疏遠他、恐懼他、排斥他,但他卻毫不在意。
準确地說,那時的他對一切都不在意,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像個自閉患者一樣,研究着那些對普通小孩來說惡心又可怖的生物。
但黑澤陣知道自己沒有病,相反,那時候的他認為自己比周圍人都要聰明,他瞧不起那些玩着幼稚遊戲的孩子,那些在父母的關懷和溫暖下成長的兩腳生物,沒有一點自主生存的能力。
他藐視生命,輕視美德,認為世上所有的感情都是一切不必要的存在。
但他的母親卻正好相反。
他的母親一直很想讓他像個正常的孩子那樣成長,那個溫柔的女人試圖教會他發現世間所有的美好,即使知道自己的兒子是個天生的壞種,她也從來沒放棄過對他的救贖。
可惜。
那個女人死得太早了。
“沒想到小陣你的求知欲還挺旺盛的。”
黑澤陣聞言有些奇怪地看着她。
“你不害怕?”
這次輪到蘭不解。
“為什麼要害怕?小孩子對一些東西感到好奇不是很正常的嗎?”
黑澤陣張了張嘴,到底沒把自己五歲那年掐死了一隻兔子又将其解剖的事告訴她。
有的人蠢一點也挺好的。
……
黑澤陣回到客廳時,金正拿着一瓶白幹仔細端詳。“我看了半天也沒看明白,這個中國酒的成分為什麼能解APTX4869的藥性。”
“你如果能看明白的話,不如直接去代替雪莉的位置。”
“我也想啊。”金将手中的白幹放下。
“如果不是這一年裡A藥沒有半點進展,再加上4868的藥效越來越無法控制,我也不想再用這個女人。”
他用手輕敲桌面,銀色碎發下的眼眸微眯,幾乎壓成了一條線,配合着那雙墨綠色的瞳仁,整個人散發出的氣息猶如一隻嗜血成性的野獸。
這副模樣與他平時随意悠然的狀态截然相反,但黑澤陣卻似沒看到般,眼也不擡一下地走到他對面坐下。
“要是讓她想起宮野厚司是我殺的,那可就不好辦了。”
“你不是說她已經忘記了嗎?”
金雙手一攤,又恢複了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我隻是個心理學家,又不是有超能力,還真能把她記憶給删了不成。”
“對了,現在是組織洗白的重要階段,我這段時間需要一直呆在組織裡,沒辦法過來。這幾天你就待在别墅,好好地享受你的“假期”吧。”
對方特地加重了“假期”兩個字,黑澤陣幾乎是想都不用想地就明白了他在打什麼主意。
“我說了,我對這種小丫頭沒興趣。”
“話别說得太滿哦。”
金站起身,走到面前俯身和他保持平視,伸出兩根手指,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對方。
“我們有着同一雙眼睛。不管你再怎麼否認,你眼底的欲望騙不了人。”
“琴酒,是什麼讓你選擇了壓制自己?”
“你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