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粘膩的,如有什麼東西在地面上拖行的聲音隐約傳來,漸漸逼近。
書籍上記載,量人蛇古怪,隻可留一人在此應對。
席承淮轉頭道,“你去屋裡等着,我來會會它。”
元汀禾飛快拒絕,“不用,還是我來吧。我觀上百年前曾有先人遇到過這邪物,應對起來也還是我更有把握。”
席承淮隻頓了一瞬,話到嘴邊便又咽了回去,點點頭,“嗯。”
橫豎隻是前期的應對,真要遇上什麼他再出來也不遲,何必再争。
于是擡步進了裡屋。
元汀禾将天機绫纏在腰肢上,與同為素白色的衣裳融合在一塊兒,粗看根本察覺不出來。
很快,便見門口隐約露出個影子,嘶嘶聲也跟着變得清晰。
擡首看去,門邊俨然立着條粗壯高大足有八尺長的巨蛇!
那巨蛇通體灰白,斑斑駁駁,乍一看像潰爛破傷的肌膚,瞧着叫人心中不禁作嘔。
它行動的速度稱不上快,粘膩的聲音夾雜着蛇信子不斷發出的嘶嘶聲,一對目如曜石般烏黑通亮,充滿攻擊的意味。
慢慢地,終于移動到了院子裡來,與元汀禾相隔不過數米。
接着,一陣風吹過,帶起了樹上的枝葉晃動,漱漱聲過後,便聽見那蛇道。
“孰高?”
元汀禾微揚下巴,腳尖一勾,一旁地上備好的樹枝便豎了起來,跟着,足尖一踩,正正立在上頭,堪堪高過那巨蛇。
她于是應,“我高。”
巨蛇眸子一轉,粗大的身子晃了下,又扭擺幾次,接着隻見其立起的蛇身又往上挪了下,高度便又蓋過元汀禾。
量人蛇得意地發出嘶嘶聲,随後說,“孰高?”
元汀禾絲毫不慌,她翻身一躍,竟跳到了樹枝上,答道,“我高。”
量人蛇陰沉地吐了吐蛇信子,含糊不清的聲音發了出來,“此樹不以汝之力而立,這局汝敗。”
元汀禾坦然一笑,“莫急。你的身子也并非自己的,故這局你也不勝。”
聞言,量人蛇忽然蔌蔌地笑了兩聲,接着,拖着長尾前行了數米,直至那棵樹下。
它弓了弓身子,随即爬到了樹上,以圈為環,這棵樹算得上粗壯,三人合抱才可圍成全。
而如今,量人蛇就着底部環形相繞,直到纏至第四圈才堪堪停下。
元汀禾站在樹梢上仔細盯着,一時半會兒沒能搞懂它是要做什麼。
量人蛇這一妖物,最喜同人比高度。若是問你,“孰高?”則要想方設法立的比其高,然後答,“我高。”
若回答了别的,或是不比它高,則會被量人蛇一口吞掉。
就在這時,量人蛇忽然又開了口,道,“孰高?”
還沒等元汀禾反應過來,倏忽,整棵樹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元汀禾堪堪站穩,一手抓住樹枝,往下俯身看去,隻見樹根處竟是漸漸有了斷裂之意!
緊接着,樹開始劇烈搖晃,幾乎站不住腳,隻能緊緊抓住樹枝,何談逃離此處。
她飛快觀察四周,然後看到屋頂上一片搖搖欲墜的瓦片,随即,咬了咬牙,将力道攢滿,接着在高樹倒地的那一刻,借着不斷往前延伸的樹長,拔高速度疾速踩過,最後縱身一躍,跳到了那塊兒瓦片上。
果真,在腳踏上去的那一刻,瓦片碎裂,而她也直直墜了下去。
元汀禾已經做好了落地緩沖的準備,可當她掉到半空,預備翻身時,卻被一個結實的臂膀穩穩接在了懷中。
叮铛。
有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滾落兩圈才停下。
元汀禾極少會有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而現今她一雙杏眼因怔愣而微微睜大,窗外透入的明光随風晃悠,她眼底如泉水清澈。
其間不過數秒,卻好似停滞了一般。
有一瞬,她心裡某處好像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異樣,那很陌生,也離開的飛快。
席承淮先一步開口,“從這麼遠的地方跳進來,你也不怕摔着了。”
他面色平靜,好似什麼也沒發生一般,淡定得出奇,往前兩步彎下腰,拾起掉落的一個銀鈴铛。
元汀禾此刻也回過神了,雙腳落地的那一刻還有些不真切,她背身側首,“不會出事,我有分寸。”
外頭的動靜還在持續,沒再想下去,元汀禾走到房屋前,聽着漸漸靠近的聲響。
她回眸看了席承淮一眼,對方了然,于是從懷中取出金弓。
下一秒,元汀禾打開房門,往一旁退了幾步,而量人蛇也正張着巨大的蛇口往裡頭撲。
與此同時,金弓早早架好待發,破門那一刻,便見一道銀光射出,直直撞進量人蛇的血盆大口,烈火一瞬燃起,映照出蛇瞳的驚恐。
很快,一陣焦燒味便傳了過來,量人蛇掙紮着巨大的身軀往外踉跄着爬動,往院子去。
元汀禾緊随其後,灰沉的空中忽然響起一聲巨雷,止步擡頭一看,竟是密密麻麻地下起了雨。
金弓發出的是神火,尋常雨水澆滅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