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對自己的容貌,也是厭惡的,但既然能博沈甯禾喜歡,他便勉強留下這張臉吧。
之後兩日,沈甯禾都對江厭避而不見。
對她來說,救命之恩她當然會報,無論是錢還是權,她都能給江厭,但若要她想小說裡一樣,面對一個陌生男子,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她是做不到的。
即便她很喜歡書中的江厭,那也不行。
第三日,沈甯禾還未想好怎麼報了這恩,宮中來了人,說是太後宣她進宮。
她許久未見太後了,太後對她很好,但她總覺得這份好有些太過了。
而且她總隐隐覺得,這回進宮沒什麼好事。
她以身子不适為由,讓知許去回話,說怕過了病氣給太後,但顯然這回沒那麼容易推脫。
過了半日,宮中又來了人,說是太後許久未見她,實在想念。
她還是拒了,黃昏時分,太後宮裡的大内侍帶着常給她診治的老太醫來了。
沈甯禾沒了辦法,她要是敢再拒絕,她外祖母讓她父母兩家的祖墳冒青煙都保不住她。
好在天色已晚,太後再怎麼着急沈甯禾也隻能明日清早再進宮,順便去景福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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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才亮,宮門緩緩打開。
宮道上,一個身着正一品女官服飾戴着面紗的女子,領着太後獨用的九鳳辇匆匆趕往東華門。
路上行禮的宮女内侍們都認出了那女官,紛紛行禮。
“聽說了嗎?夜闌姑姑今年已經二十五了,太後娘娘早已草拟好懿旨,要親自送她出嫁。”
“可不是嗎,她當初為救太後娘娘被劃傷了臉,又再不能有子嗣,這份殊榮倒也配得。”
“她這麼急匆匆的是去哪?九鳳辇上沒人啊!”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是去接安和郡主,太後昨日連傳了三道口谕,就為了讓郡主入宮陪她說說話!”
上京城在昨夜又迎來一場大雪,馬車進不了宮門,便停在了東華門外。
沈甯禾被知許扶着從馬車上走下來時,雪已經比鞋底還厚。
早已等在此處的夜闌恭敬地沈甯禾行了全禮:“夜闌見過郡主。”
沈甯禾無奈,快步走過去扶起夜闌:“你我品階一樣,何必如此。”
夜闌面對皇後時都隻行半禮,偏偏每次見了她都是行全禮,她是真不知道夜闌是故意的還是什麼。
夜闌隻道:“郡主身子不好,快上轎辇吧。”
沈甯禾也不再多言,上了轎辇。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了壽康宮,沈甯禾遠遠就瞧見了站在殿門處的太後。
太後雍容華貴,隻是發間已經隐約有了幾絲白。
沈甯禾急忙迎了上去:“太後怎麼在這兒站着?今年的冬雪格外大,可比往年都冷。”
太後笑着拉住沈甯禾的手,帶她慢慢往殿内走。
“手還是這樣涼,我的身子骨可比你好,你忘了?我從前,可是金翎大将軍,我那一杆金翎槍,即便是以勇武著稱的先帝在我手中都讨不到好。”
沈甯禾臉上也帶了一抹淺笑:“是是是,誰人不知範陽盧羲和,當初一槍直取敵将首級,隐姓埋名在軍中曆練的先帝,就是因這一槍對您一見鐘情。”
太後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下:“現在就你會說這些來哄我高興,如今他們記得的,怕是隻有這上京城的太後了。”
太後是笑着說的,但沈甯禾卻覺得心中股難以言說的意味。
在這個時代,即便曾是名震天下的大将軍,但隻要嫁了人,再被提起時就隻剩下嫁人後的身份。
“好了,好不容易讓你進宮陪陪我這老婆子,不說這些,你生辰在十月,已經有十五了吧?”
沈甯禾:“是。”
太後心疼地打量着她:“你也别怪皇帝,你家中長輩都不在,這及笄禮實在不知如何辦,哀家也不願委屈了你,這才...”
“哀家已經與皇帝商量好了,淮安王守定北城多年,你大哥如今也能獨當一面,待明年開春,便宣淮安王歸京,屆時為你風風光光補辦一場及笄禮。”
太後說着,眼中多了些淚光:“哀家從未忘記,你外祖母的遺言。”
“她當初在信中,頭一回對我用了‘求’這個字,她說你是大周的安和郡主,身份尊貴,當初先帝的五子奪位太過殘暴,如今皇帝有七個皇子,她怕你被牽扯其中,所以,求了我一道懿旨。”
太後看了眼夜闌,夜闌立即從太後的書案下拿出兩個長條錦盒。
“我雖未忘,但到底對不起她,以你的身份,我能給的,隻有這兩道懿旨。”
沈甯禾面不改色,心中已經想明白太後這次叫她來的目的。
太後指了指右手邊的錦盒:“這一道,是為你三皇子顧璟賜婚的懿旨,隻要你願意寫上自己的名字,那麼,這就是安和郡主沈甯禾,與太子顧璟的賜婚懿旨。”
沈甯禾看都沒看這個錦盒一眼,指向另外一個:“這個呢?”
她和顧璟成婚,那不是嫌自己命太長了嗎?
顧璟身為虐文男主,嚴格履行虐文男主隻愛死人的規定。
太後臉上帶了幾分愁緒:“這也是賜婚懿旨,但上面隻寫了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