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大雪又下了整整一夜未停,将上京城淹沒其中,徒留一片寂靜。
“郡主,時辰快到了。”
侍女擡手掀起厚重門簾一角,有些着急。
自去年二小姐在大周與西羌大戰中奪得首功,聖上卻不曾封賞後,她家郡主就把宮裡來的請帖都推了回去。
可今日是皇後在宮中設宴,當今皇後雖是繼後,但膝下有一子一女,都很得聖上寵愛。
因此,她家郡主不得不去。
沈甯禾慢悠悠地從妝台上挑了支玉簪插入發間,看了眼自己這身素色衣裙确認絕不會逾矩後,道:“走吧。”
侍女給她系好鬥篷,寬大的帽兜将沈甯禾面色蒼白的臉遮住。
她心口一陣怅然,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穿書七年,籌謀七年,難道她依舊不能改變原書的關鍵劇情嗎?
原書中,今日她赴宴,會“意外”掉進冰湖,被男主三皇子顧璟所救。
衆目睽睽下,他們又是在外人眼裡青梅竹馬的緣分,于是一道賜婚聖旨,成了書中沈甯禾凄慘命運的開始。
至于沈甯禾是否真的愛顧璟?誰知道呢,或者說,誰在乎呢?沒有人會在意一個病弱傻子的想法。
因着是皇後設宴,今日赴宴的人格外多,還沒到宮門,馬車就慢了下來。
“你瞧,那不是淮安王府的馬車嗎?安和郡主今日也來了?”
“你不知道?今日那幾位年過十五的皇子都來了,三皇子也在,她自然會來。”
“我聽我爹說,安和郡主嫁的人,隻能是太子,那三皇子豈不是?”
沈甯禾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像是沒聽見這些議論一樣。
倒是侍女一臉憤憤:“郡主,那三皇子跟狗皮膏藥似的,到底是誰追着誰跑啊!”
沈甯禾無奈:“知許,在宮中需慎言。”
知許是她的貼身侍女,原身不喜熱鬧,因此隻要了這麼一個貼身侍女。
原書中,若沒有知許,原身怕是早就在後宮的争鬥中了。
知許将到嘴邊那些譏諷的話又咽了回去,宮中不比在家,她不能給郡主惹麻煩!
“郡主,轎辇已經備好了。”
内侍陰柔的嗓音自馬車外傳來,沈甯禾由知許扶着下了馬車。
太後是沈甯禾外祖母的手帕交,因此格外疼愛她,想着沈甯禾身子不好,特許她在宮中能乘轎辇。
宴席設在宮中東南角的梅園,到了地方沈甯禾才發現,今日的陣仗真是不小。
宮娥内侍來來往往,席間不聞一點嘈雜聲音。
早有夫人小姐在裡面賞梅,見沈甯禾的轎辇過來,内侍唱道:“安和郡主到!”
梅園内,衆人先是給沈甯禾行了禮,才竊竊私語起來。
“這陛下欽賜金印封地的一品郡主就是不一樣,瞧瞧人家那衣裳,都是天衣閣定做的。”
“衣裳算什麼?見過她的人可都稱其非人間能見之絕色,應是月神下凡來。”
“我倒是聽聞勇毅侯世子已經在回上京城的路上,不知那位燕王世子......”
“你瘋了?勇毅侯世子也就罷了,燕王世子,可不是你我能議論的!”
沈甯禾目不斜視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原書中,沈家滿門就是因一句“功高蓋主”而死,沈甯禾是大周唯一一位郡主,看似是恩賞,實則...是捧殺。
皇後來得晚,她年近三十,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端的是國母風度。
梅園裡風不小,沈甯禾的帽兜一直沒摘。
沈甯禾沒管宴席上各家小姐間的風波,從桌上捏起一塊點心,細細打量。
這可是顧璟“特意”吩咐禦膳房給她做的,鬼知道原書中沈甯禾落水跟這點心有沒有關系。
可皇後和顧璟一明一暗地盯着她,若是不吃,恐怕也會被逼着吃。
正想着,一隻珠圓玉潤的手“不甚”打翻了她面前的點心碟子。
沈甯禾擡眸,隻見長甯公主俏皮地對她眨了眨眼,她比沈甯禾小兩歲,臉上還有一點嬰兒肥。
宮中隻有兩位公主,長甯公主是皇後所出,齊安公主是先皇後唯一的子嗣,明面上,沈甯禾與她們二人隻是略有交情。
長甯公主看着散落一地的點心,暗自松了口氣,雖說她不知道沈甯禾前世落水與這盤點心有沒有關系,但沈甯禾不吃總是好的。
宴席上。
既是給皇子選妃,自然少不了各家小姐上台獻藝。
皇後幾次想要開口叫沈甯禾上台,不是被自己女兒的眼神擋回去就是被其他小姐搶了先。
她對這個女兒的不喜又加深了幾分,真不知陛下為何喜歡這個沒用的女兒,她的皇兒都未曾這般受陛下器重。
一個公主,再受寵又如何比得過她兒子,那可是皇子,她未來的希望!
想到自己兒子,皇後又沒了叫沈甯禾上台的興緻。
左右不是給她兒子選妃,沈甯禾表現得再出彩也是給其他皇子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