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絨服口袋裡的手機不停地震動,江硯還保持着微擡下颌去親人的姿勢,程三好已經恢複清醒,将電話接了起來。
電話那頭的人是張導,嗓門很大,背景聽着有些熱鬧。
“三好,你人呢?還沒到嗎?”
二人距離近,簡直就像是共用一個手機似的,所以張導所說的話,也一字不落地落進了江硯的耳朵。
他看了女生一眼,面上沒有什麼表情,直起身體往後退了一步。
程三好不知為何有種做壞事即将被發現的緊張感,她舔了一下唇,語氣倒是很平靜:“我已經到餐廳樓下了,馬上坐電梯上來。”
“行,我說怎麼這麼久了你也沒來,以為你在路上出了什麼事,就打電話問問。”
“嗯,我知道了,馬上就到,你們也不要等。”
“沒事,沒事,你也不要急。”
挂斷電話,程三好将它揣進兜裡,正要跳下桌子,離她一步之遙的男人就已經向前,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将她抱了下來。
程三好有點不自在地别開臉,說:“謝謝。”
江硯嗯了一聲,松開手,兩人往外面走。
到門面時,地上丢着一個黑色的,可憐巴巴的口罩。
程三好還未說什麼,江硯就已經先一步上前撿了起來,垂目看了幾秒,說:“……都髒了,待會兒買新的。”
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的手指修長勻稱,沒有多餘的贅肉,骨節分明,這樣抓着黑色的口罩,有一種強烈的反差。
程三好多看了幾秒,莫名地臉熱,腦子裡閃過不好的畫面。
她面上不顯嗯了一聲,伸手就要拿過來,準備待會兒扔垃圾桶裡。
伸出兩指小心翼翼地捏住口罩布料,一抽,卻巋然不動。
她疑惑地半挑眉,說:“給我。”
“你要戴?”
程三好覺得江硯在逗她,但她沒有證據,就隻能手上使勁,勢必要将那個口罩拽出來。
見她整個臉都在用力,江硯視線淡淡地瞥了一眼兩人沒有觸碰的手。
“你在擔心什麼?”
不等程三好說話,他就接着道:“是怕我拿回去,放在家裡嗎?”
程三好一整個大震驚,是她完全沒想到的腦回路。
她擡眼,見江硯沒什麼表情。
程三好氣笑了,這人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逗弄她。
想到張導還在等她,她松了手,随意地揮了揮。
“随便吧。”
說着率先伸手握住門把手打開,“沒想到咱們江總還有這樣的癖好。”
她說話時,扭頭,視線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硯,才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出去了。
江硯緊随其後,随手将握着的口罩丢進走廊上的垃圾桶。
程三好餘光裡看清了,她正要問江硯來這裡幹什麼,突然被前方的一道聲音打斷思路。
“三好?你來了啊……哎,還有江總,我正好要出來找你——”
張導原先在包廂内給程三好打完電話以後,見江硯都出去十分鐘了還未回來,就打算離開包廂去找人。
結果剛出了包廂門,轉過身,把門帶上時,就看見離他們就一牆之隔的旁邊包廂走廊上站着他正要找的人。
他話脫口而出,可眼睛看到的信息漸漸反射給了大腦。
正在拍攝的電影中,飾演女二角色的女演員,與該電影的投資人,從同一個包廂裡出來。
兩人肩膀挨着肩膀,站姿親密,女生頭發有點亂,嘴唇明顯紅腫。
縱使張導在圈裡對這種場面早已屢見不鮮,但是因為是發生在自己那個一看就很禁欲高冷的頂頭上司身上,他還是小小地吃驚了一把。
忍不住伸出大拇指猛掐着自己的人中,一副要撅過去的樣子。
在兩人開口說話之前,就先一步說:“江總,你放心……還有三好,你也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一個人說。”
他在空中舉着兩隻手的食指靠近,面色認真:“你們很般配。”
又在嘴邊做了一個拉鍊的手勢:“我嘴很嚴。”
“包廂大家基本上都到齊了,就差你們二位。”
江硯面對外人,除了必要的交談,一向沒有耐心,大多時候都透着一股漫不經心的冷淡。
前面的張導就差手指跳了一段舞,他全程漠不關心,隻是目光掃到旁邊的女生,想到什麼,說了句:“我知道張導你的為人,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應當清楚。”
張導是個暴脾氣的人,但唯獨被江硯治得死死的。
他忙不疊點頭,說:“我知道,我知道。”
—
三人一前一後陸陸續續回到包廂,衆人都沒有多想。
程三好在空位坐下,右手邊就是江硯。
大家可能都不想挨着這個氣勢上就很淩厲的男人坐,所以自動将座位空了出來。
她從進門開始,就用手背遮住自己的嘴。
坐下,話也不說,瞅準已經端上來的菜,悶頭就吃,全是偏辣的口味。
但她其實特别能吃辣,所以沒啥感覺。
飯桌上的話題永遠少不了八卦,少不了遊戲。
用餐到最後,桌子最中間的裝飾物被移走,擺上一個啤酒瓶,要玩真心話大冒險。
瓶子轉動,停下來後,瓶嘴指着誰,誰就要完成一個大冒險或者真心話。
冬天拍電影其實劇組的大家都很辛苦,但是方便電影取景,所以哪怕寒冷,大家都在盡量地保持正常拍攝,像這樣的閑暇時光少之又少,所以場上一時十分熱鬧。
程三好擱下筷子,抽出紙巾擦嘴。
左手邊飾演男二的一個男演員卻忽然注意到什麼,語氣關心:“你嘴怎麼那麼紅?過敏了嗎?”
程三好面上不慌不忙地解釋:“不是,可能這菜太辣了吧。”
“哦,原來是這樣……但我剛才見你吃的都挑辣的菜品。”
程三好微笑:“就好這一口。”
她話音剛落,能明顯地感覺離她極近的旁邊男人發出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