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這句意有所指的話，他架着腿端起茶幾上的酒杯。

壓紋水晶杯、眼鏡片、琥珀色的洋酒在燈光下交映着，他神态悠然，像個剛抛出誘餌的垂釣高手極有耐心地等候着，甚至沒再多看林烨一眼。

光影晃動，明明滅滅之間，有人急不可奈地擁在一起，沒人再過來敬酒，他們被刻意遺忘在了角落裡。

L形的長條沙發，林烨獨坐角落位，張廳坐得離她有一尺的距離。

從吃飯到現在，就算是林烨喝得全身發軟直奔洗手間的時候，他都沒再毛手毛腳地碰到林烨。

常年在聲色場所遊蕩，他大概是修煉出了“蓋世武功”，進退之間拿捏得頗有分寸。

……

酒精讓林烨的腦子早已混沌，但縱是這樣，她也清楚，今晚想要混過去是不可能的了。

客戶需有多種多樣，有求财的，有好為人師的，有求成就感和理想的，也真有這種就想做人“男朋友”的，還給她都給趕上了。

端起一支礦泉水想要擰開，無奈全身發軟，她手腕用不上力，張廳擡手接過去，很有風度地擰開蓋遞還給她。

灌下了小半瓶水，林烨扭頭看着他笑道：

“領導挺幽默的啊，玩笑也是開得與衆不同。”

她沒正面回答，但不管是她說話時寡淡的聲音，還是瞬間垂落的嘴角都暗示着：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現在，你也知道我的了。

奈何對手選擇性失智，自顧自喝口酒，張廳面色無恙悠悠道：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對你挺感興趣…你要覺得多一個男朋友麻煩，那就換一個，也行。”

林烨微怔，這些年她走南闖北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但如此這般不識趣的，還真是頭一回，她甚至判讀不出他是和她開玩笑還是在較真。

無奈端起茶幾上的紅酒舉杯陪他淺飲一口，她按住性子誠懇說道：

“領導，今天您話都說到這兒了，也是看得起我，我也把心敞開和您說幾句心裡話…

沒記錯的話，加上今天，您也就見籠統見過我三次次，對我肯定算不上了解——

我今年27了，大學一畢業就出了做了銷售，即不純情也不高貴，刨開來看，心眼兒多得讓人容易得密集恐懼症，是那種最沒意思的類型…”

她讪然笑笑，奉上馬屁：

“再說了，您要想找個女朋友，什麼樣的沒有？現在得小姑娘不都喜歡您這種成熟有魄力的男人？我這種大齡女青年，就算了吧！”

說話間，她細察他的反應：一張似笑非笑毫無反應的臉，像在欣賞她講單口相聲。

暗暗歎口氣，她繼續說道：

“我這個人最是俗氣，對風花雪月的事兒一丁點興趣都沒有，隻想踏踏實實的工作掙錢，趕緊地嫁了。

說實話，我也就長得像個女孩兒，骨子裡就是個爺們兒，做朋友挺好，能把活幹好，又能插科打诨講個段子什麼的，大家都開心。”

她話裡話外都透着真誠——這個人，她還是想争取的，不想因為這點插曲把關系搞砸了。

毫無反應地聽完全程，始作俑者猝不及防輕笑兩聲，張廳垂眼思忖片刻，看着她，淡然道：

“行啊，把桌上剩下的兩杯酒喝了，今兒個，就當我沒說過這話。”

他倒是不啰嗦。

……

林烨撇一眼桌面兩杯白酒，小杯，并不算太難為她，甚至來說算是給了她個台階，但就她對自己的了解，喝下去肯定得斷片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