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上海。
傍晚時分,身着黑色半長風衣的吳淩風,踏進了和平飯店的大門。
沿江兩岸所有的酒店中,吳淩風隻住和平飯店。
他對這裡的執着和酒店堪稱傳奇的豪華入住名單沒有任何關系,更别說那浮于表面的意大利瓷磚、法國水晶吊燈、英國銀質餐具了。
他喜歡和平飯店的位置和外形,僅此而已。
腳踩曾代表“十裡洋場”的黃浦灘,面朝堪稱“新次序”的陸家嘴,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讓這座建築本身就已經是個傳奇。
酒店房間的地毯很厚,暖氣很足,恰到好處的複古風格和暖色調的燈光很容易帶給人愉快和輕松。
會客廳的吧台上擺着兩隻晶瑩剔透的紅酒杯,U型的醒酒器裡盛着深紅色的葡萄酒。
葡萄酒的顔色是很奇妙的,女人看着永遠都是玫瑰般的濃豔,是能讓她們感覺愉快、幸福的顔色。
而男人看着,卻是鮮血般的殷紅,有着代表“殺戮”的黑暗和刺激。
沙發轉角的茶幾上擺着一台頗為雅緻的留聲機,擺弄擺弄應該會有曼妙的聲音流淌出來。
可惜,吳淩風的興緻明顯不在這些小情小調上。
憑窗而立,江對岸是擁有全球江景頂配的陸家嘴,鱗次栉比的建築群正鉚着勁地沖他散發魅力。
霓虹閃爍,不過須臾,他的眼睛便略感不适,微皺眉頭,他擡手看了下時間。
門鈴适時響起,吳淩風轉身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一個濃眉細眼、臉龐消瘦的男子身着一件灰色修身呢大衣邁了進來,來人正是叁柒科技的田立。
沒有任何寒暄,田立朝吳淩風揚揚下颌,自顧自解開大衣的扣子,幾步走到沙發邊,大剌剌坐下了。
在吧台倒上兩杯酒,吳淩風遞給他一杯,順勢在他對面坐下了。
……
田立把手裡的酒杯小幅度晃晃,送嘴邊淺淺抿了一口,再垂眼細細品味幾秒,這才看着吳淩風笑道:“好酒啊!貴吧?”
“裝得跟很懂似的”,吳淩風的嘴角勾出一個寓意深長的笑,悠悠道:“酒牌裡最便宜的一支,我估摸着這杯子都比它值錢!”
田立哈哈兩聲大笑,松弛地仰靠在沙發背上,隔着半米的距離用手指點了點他:
“我永遠判斷不出你是在說實話,還是在一本正經地耍我!”
面色寡淡地喝口酒,吳淩風沒再接他的茬。
……
不緊不慢喝完杯中酒,田立把酒杯放茶幾,架起腿,漫不經心問:
“你說你這麼粗暴地撂挑子走人,就不怕顧侒查?一年之内楚凡和你相繼離開,是個人都會上下文結合,找關聯關系啊!”
“我就沒想過再瞞着他。”
“不怕他拖着不給你錢?”
“顧侒這個人,隻要他覺得是他該做的,明知是個坑也一定會跳的…”吳淩風擡眼看着他,笃定道:“我掐準了,他會想方設法地盡快給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