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來得很快，快得就像閃電，出其不意，“嘩啦”一聲把林烨擊中。

兩個小時之内，她從躊躇滿志到懷疑人生，從疑雲密布再到真相大白，她的心，幾番大起大落後已有麻痹不仁的勢頭，腦子卻像灌了一整升咖啡般亢奮。

她閉眼，仰靠在辦公椅上，無數念頭湧上再消退。

……

“林烨，Z的這個項目你已經盡力了，生意總難免會有意外，哪怕是百密一疏，總結就行了，不管怎麼樣，都别再往心裡去了。”

“你還年輕，這點程度的挫敗對你的未來一定是有幫助的，往前看，别難過了。”

投标結束後，梁總的這兩段話，甚至他說話時情真意切的表情都還曆曆在目。

她一度被打動，甚至在心裡反省自己對他一貫抱有的敵意，覺得他對自己的态度早已改變。

現在她知道了，他還是那個梁總。

那個在她剛入職不久，站在凄風苦雨裡求助時，扔給她一句“這麼多男人陪你吃飯，不是一件開心的事嗎？”的人。

他一點沒變，隻是升級換代了。

還好，她亦不是以前那個林烨。

……

挂斷楊斌電話的那一瞬間，她轉手就想撥給他，她想要質問他、讨伐他、和他明面上宣戰開撕，但這個念頭很快被一息尚存的理智強摁住了。

Z的這個項目對她來說最大收獲，大概就是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當遭遇意外和背叛時，追尋答案尋求報複，并不是一個有智慧的人處理事情的方式。

正确的方案是：着眼于對現在甚至未來的業務發展最有利的角度，用對自己損耗最小的辦法去解決問題。

是的，這一次，她要壓住自己的情緒，回到總部，去摸清那些她從未關注過的盤根錯節般的人事關系，找到辦法，替代他、驅逐他，而不是拿着這些口說無憑的證據，去和他在老闆面前打口水戰，添亂。

……

臨走之前，林烨給所有的客戶群發了短信，情真意切地做了一次“轉戰”告知，當然包括顧侒。

發完以後，她最起碼有五個小時都是坐立不安的，以近乎于神經質的頻率查看手機短信。

收到回信時，已經是去機場的路上，顧侒回她一句：北京冷，給我你的地址，我給你寄點東西。

窗外，豔陽當空，車流滾滾，成排的異木棉飛掠而過，怒放着，怒放着，像一把把燃燒在鋼筋水泥之中的火炬，林烨的眼眶一瞬淚濕——

這個她苦心經營三年的城市，這些她朝夕相處的同事，還有藏在她心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把她抛離。

……

林烨很快收到了顧侒的包裹，一件做工精良的羊絨大衣，她把它鋪在床上，一遍遍撫摸它絲絨般順滑的表面，她的心，充盈着一股就快漫溢的柔情。

必須是要回信表達感謝的。

這個短信，光是稱謂就已經讓她思忖良久，直呼其名的底氣她沒有，叫顧董吧，收這份禮物又缺了合理性，她最終無頭無尾地回了一句：

“我收到你的禮物了，看起來很貴，我會好好待它的，謝謝你！”

她不知道他現在怎麼看她，他喜歡過自己，無需質疑，她表白過的，一而再。

但他想要的愛和“以後”，她不能說一定沒有，但卻沒有承諾的勇氣，“以後”對她來說是個生僻詞。

……

元旦過了，春節步步逼近。

林烨在轉個身都艱難的浴室快速沖完了涼，沐浴露和肌膚的相親大約沒超過兩分鐘。

伸手從門後挂勾上揪了浴巾随意在身上擦了兩把，她把另一個挂鈎上的衣服拽下來套上了。